“嘀嗒——” 那是血与水落下的声音, 不停有兵士从高耸的栈道上跌落,落入那无尽深渊,形势在第三方的进入下逐渐逆转。 甘宁的神色却突然难看了起来, 他身前的汉子如护主的野狗一般挡在他的身前, 眼神凶戾的盯着他看,他指向了他身后。 “他中箭了,再不处理会出事。” 他说道。 典韦一愣,回头瞥了一眼, 身后的青年仍然虚虚睁着眼, 只是眼神涣散不知还有没有意识,仔细一看后才见左肩头不知何时已是血染了半袖, 一根极短的箭矢扎在肩头。 箭杆是被中途砍断的,冲力顿减, 本是冲着要害而来,最后仍是险险射中了肩头,因着向来一身玄衣, 又兼伤处隐蔽, 竟是在仓促间未曾发现。 “我是荀公达派来的人, ”甘宁口中发苦, 想着自己不会要搞砸了吧,“荀公达你认识不?都自己人……” 典韦确实认识,他也知道正是眼前人领兵来援助他们, 他迟疑的回头,一只满是冷汗冰凉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。 “让他过来。” 荀晏声音低弱, 眼眸中似是清醒了一瞬, 继而又疲惫的半阖了下去。 栈道上的厮杀声逐渐减弱, 他们身旁俨然被典韦杀出了一片空地,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靠近,甘宁连忙蹲下查看伤势,眉头纠结得不停抽搐。 “好消息,中箭很浅,没伤到太多,”他对着眼前不知道昏迷还是清醒的人说道,“坏消息,箭头有蛇毒,须现在拔箭,立即涂药。” 没有得到回应,甘宁直接拔出腰间匕首,却见一旁看似昏迷的人又睁开了眼,从怀间费力的掏出了一只药瓶,手哆嗦了半天没能打开。 他顺势帮着打开了盖,闻了一鼻子。 “雄黄……和硝石?” “嗯,”荀晏有气无力的胡乱往嘴里倒了点,含糊不清的谢了声,“多谢。” “……不谢。” ……话说这能吃吗? 在典韦杀人的目光里,他仿若无人的准备战场临时急救。 好在此人长得粗犷,行事也似放纵不羁,但拿着把小刀竟能看出些心细如发,三下五除二将并不深入的箭头挑了出来,所幸并没有出血严重,粗糙的敷上了药压住伤口也算暂时无事。 这般处理下来竟没用去多长时间。 荀晏压下了喉间不自觉溢出的痛吟,冷汗细细密密的往外冒,不一会就湿透了衣裳,舌下压着的药苦涩得直刺心神,倒是挽回了几分神智。 他拒绝了甘宁的搀扶,慢吞吞扶着边上的石壁站了起来,眼前一片一片的泛着黑,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,最后借着典韦的力站住。 甘宁想了许久,胯.下尚且凉飕飕,他感觉自己也受了重伤,一时之间竟有些悲恸与后怕,为了完成任务他真的差点失去了太多。 他算是服气这对叔侄了。 他回身吼道:“救助伤员!清扫战场!” 周围几段栈道上仍在厮杀,赶来的蜀兵将叟兵一一踢下了深谷,远远的荀晏甚至看到了远在后边殿后的赵云,那年轻将军已经敏锐的看清了形势,指挥士兵与蜀兵合力。 抬头间那将军一怔,随即对着荀晏的方向大喊了起来,声音被山谷间的风吹散,听不清晰,只能见到嘴巴一张一合。 混沌的大脑陡然清晰,心下一阵空荡荡的彷徨心悸,荀晏拉住了典韦。 “我若不测,典君携我印绶归许昌,”他声音平静而冷淡,“若子龙有心离去,放他走。” 典韦顿时面色一变,“贼兵已灭。” 荀晏未答,只是看着不远处甘宁一刀捅穿一名贼兵,正是杀气腾腾之时,结果一抬头气势荡然无存。 那悍将又一次跳脚了。 “你来干啥?” 荀晏一怔,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看到了前方一截栈道上有一行人策马而至,为首那人风尘仆仆,面有疲色,颌下蓄着几缕整齐的须髯,原本姝丽的容色也被压得多了几分沉稳之色。 陌生而又熟悉。 他突然就忘却了其余,委屈得不行。 那人面色一变,匆匆下马,荀晏身旁几个亲卫并不认识这人,立即横刀相对,那人也顺从的止住了脚步,他身后的侍从顿时握刀,一时之间竟有些剑弩拔张。 半晌,却是身后的主君拍了拍他们的肩,自己走了出来,于那美中年面前站定,神色冷淡,一言不发。 “……小叔父?” 荀攸迟疑的出声,他实在放心不下,携人亲自赶来,如今见多年不见的青年人面色惨白,神色却似不愉,仓促间竟也生出了些困惑,但最终仍是担忧居多。 他匆匆抓住了年轻人瘦削的手腕,惊觉大夏天竟摸到一手冰凉,那人面上的冷淡突然就融化了,隐约间竟能感到一些委屈。 “公达……”荀晏小声喊了一声,实在不愿顾及其他,上前轻轻抱住大侄子,“如何亲至?” 荀攸反手搂住自家小叔父,不过一瞬他竟察觉怀里的人开始不住的坠下,似是全然无力站住。 他陡然面沉如水,左手摸到了一手还未凝固的鲜血。 “狸奴?” 他唤了一声,山谷间寂静无声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“还留活口不?” 甘宁吊儿郎当的拽起一个怒目圆睁的叟兵,歪头问道。 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从那叟兵身旁取出一块令牌,指尖蹭到了些鲜血也不以为意,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。 “不必,”那人冷漠说道,将令牌从悬崖上扔下,直入不见底的深渊,“是我先前心慈手软了。” 甘宁想了想,还真觉察不出这位汉中太守在对待他的前任上面有多少的手软,但那些人也确实贼心不死。 不过仔细想想,好像劫杀汉使已经是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