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足足等上一年,他本以为托依汉会胡搅蛮缠,岂料这小丫头只点着头喃喃:“一年也好,一年也好。”当真再通情达理不过。
虞珵美不可思议,暗道:“情爱一事竟能令人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。”
望着托依汉魂不守舍的模样,他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,曲指敲了敲桌面,提醒道:“我那事如何了?”
托依汉犹在畅想,被虞珵美打断后皱着鼻子嗔道:“着什么急,我又不会跑了。”
虞珵美向他揶揄,“这可说不准,小姑娘的心已经被勾走,就差人啦!”说完闪身要躲,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托依汉的巴掌落下。
他缓缓放下手臂,只见托依汉眉目凝重,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愁绪。
“怎么了?”他不解,“是没查到?”
托依汉摇头,翠瞳中满是欲言又止,“好哥哥,听我一句劝,离杜家那两人远一些,他们根本不是人。”
虞珵美久不见她一本正经地同人说话,颇觉好笑,“哦?那他们是甚么?妖魔鬼怪?”
第56章
“好言相劝你不听,最后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时可不要来找我哭!”
托依汉听捡拿自己打趣,顿觉一片真心喂了狗。
虞珵美听她越说越玄乎,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安,却也更加好奇,忙催促托依汉快些讲,不要故弄玄虚。
摊前的老妪睁开浑浊的双目,看向逐渐被白雾吞没的街道,抬手搓了搓自己被冻红的耳朵。
托依汉四下打量,换了胡语向虞珵美道:“杜云轩的夫人姓沈,其父在江南一带经商,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,对这唯一的女儿极其宠爱。”
“大约十七八岁时,她陪父亲去互市进货,途遭山匪,被路过的杜云轩救下。自此之后春心萌动,非要留在北疆陪伴她的救命恩人,任谁说也不听,这一留就是足足七年。”
说到此,她由衷感慨,“七年,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感化了。”
虞珵美却摇头,“情之一事与年月并无关系,若本就不喜欢,别说七年,就是七十年,七百年对方也会无动于衷。”
托依汉听罢不知联想到了什么,叹息道:“或许当真如此。只是后来杜云轩还是将她娶进门,而这位沈夫也早已做好独守空房的准备。”
“她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,从未因聚少离多有过一句怨言,婚后第三年她有了身孕,而杜云轩似乎也有了些许动摇,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,直到小将军出生的第二年。”
“那年大殷与我们因争夺互市打了许多场丈,彼此都有些吃不消,大殷的皇帝便提出和亲。”
“来和亲的王子不知怎的,对参宴的公主小姐瞧都不瞧,独独看中了沈夫人,据说是因为沈夫人长得很像他过世的娘。”
“这王子怕不是有什么怪病,”虞珵美一听之下简直哭笑不得,“杜云轩怎会将自己的老婆送出去。”
说完见托依汉盯着自己不作声,心中隐隐觉察出什么,不敢置信道:“他,真的将自家夫人给送出去了?”
“不,”托依汉摇头,脸色却极为难看,“先帝没有同意。”
“本该如此,天下哪有送他人老婆来成全太平的道理。”虞珵美稍稍松了口气,听托依汉又道:“但是杜云轩同意了。”
顿时间五雷轰顶,震惊得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。
托依汉看着他的模样,苦笑道:“我当时听完也是这样一副神情,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丈夫呢?且不说沈夫人为他付出了多少,就是那七年的日夜相陪”
到此,便再也说不下去,她望着虞珵美,虞珵美也望着她,两人对视片刻,均不知该如何评判。
“于国而言,他是对的,”虞珵美心道:“可是于己,他却是负了一片真心。”
然而转念又想,若换做常人大抵可以按个负心汉的罪名,可这是杜云轩,当年对自己的至交好友尚且如此,更何况是个本就不爱的女人呢?
一个压根就没有心的人,又何来“负心”一说。
第57章
寒风掠过,一官兵模样的人揣着手来摊前买馄饨,被老妪挥手赶走,示意自己要收摊了。
这几日虞珵美在杜府过得实在舒服,若说未曾动摇那都是假的,只是这温情之下俱都是累累白骨,今日托依汉的一番话更是令他如梦初醒。
世间怎会有如此薄情之人,对他们而言,真心只怕是比草芥还要贱的东西了。
就在虞珵美悲意丛时,听托依汉向自己问道:“你知道杜明庭的那件事吗?”
他蓦然抬首,一颗心跳得飞快,嘴唇抖了抖,道:“什么事?”
托依汉道:“就是他那个未婚妻,你竟从未听过?”
虞珵美当然听过,只是这些天他一直刻意回避,杜明庭不说他就不问,这样一想,倒像是故意在自己骗自己一样。
他向托依汉低声道:“不要卖关子,打探到甚么说就是了。”
托依汉闻言眯起眼睛,细细将他打量一番,半晌后。宛如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哂笑道:“我的好哥哥,你这幅模样都快叫我以为你是真心爱上他了,怎么?知道自己的意中人早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