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家人在前面吵,我很有耐心地看,正好让秦昭也喝口水休息一下。
只有苏慕白在一旁奋笔疾书,将每个人吵的内容都秒速记了下来,他的手快到都有了残影。
祁箴又开始细细端详苏慕白,像是我身边每个人都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。
许家人吵着吵着,就开始动手。
你扯我衣服,我抓你头发。
郑广他们看向我,我双臂环起放在公案上,继续看。
混在人群的依依低着头捂嘴笑,偷偷挪到苏慕白身后,帮他的砚台里加水,苏慕白写得墨汁都快见底。
等下面打得差不多了,没力气了,又开始哭嚎。
“我真是瞎了眼啊——”
“我们真是冤啊——”
我这才对郑广他们点点头。
他们上前厉喝:“都别打了!安静!”
下面男人不服,女人哀嚎。
我再次开口:“除了以上罪状,现场是否还有人想要补充?”
“还,还要说啊!”许家的女人急了,赶紧跪着朝周围的村民拜。
“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,我们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我们马上把东西还给你们,我,我们是借的呀……”
“没错没错,我们现在就还,就还……”
她们跪在那里哀求,村民们却一个个冷目看待。
因为,大家已经不再相信恶虎的眼泪。
谁不清楚他们的人品?
今天求饶,明天就报复。
乡亲们已经被他们欺压地心灰意冷,是他们的恶行将乡亲们曾经对他们的善意,一点点摧毁。
“还!你们怎么还!因为你们,我们全家冬天差点饿死!”
“我们辛辛苦苦耕种了一年的粮食,你们说糟蹋就糟蹋啊——”
“我婆娘的清白呢!你们怎么还——”
“我女儿……被你们糟蹋——上吊死了——你们怎么还啊——啊——我的娃儿啊——”
许家人的哀求却反而彻底点爆了村民们的怒火。
长期积压的情绪,在这一刻也爆发出来。
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双目赤红,涌上来要打许家人。
“大家冷静——大人就要定罪了——”丁叔众人赶紧控制秩序。
幸好大家还算给我面子,一个个哭着又退回原地。
不然今天许家人就要被大家围殴死在这儿。
祁箴也因眼前百姓因为巨大愤怒而陷入近乎疯狂的景象而惊讶。
一个百姓的愤怒,微乎其微。
但是,如果成千上万的愤怒被点燃,他们就成了可以烧尽一切的火焰。
民能载舟,亦能覆舟,八个字早已告诉君王如何为君。
然而,这句话里所比喻的事情,却总是在重复上演。
祁箴这次随我们来嘉禾县,他看到了百姓的热情,也看到了百姓的愤怒。
短短几天,或许比他在宫里天天从课本里学到的治国之方还要多,还要实用。
等大家冷静下来后,丁叔带着衙差们都围在了许家人周围。
这次不是防他们欺负人,而是以防他们被大家围殴致死。
“这里还有一位受害者。”林岚清澈的声音出现。
她扶着一位孕妇从人群中走出。
林岚已经撤去了易容,身穿她的仵作制服。
她扶着的孕妇还是一个花季女孩儿,温婉端秀,一看就不是村里人。
小姑娘还在哭着,她的孕肚看起来已经快要临盆。
许家人看见她,立刻眼神闪烁起来。
“你别哭了!别哭坏我的孙子!”忽然,许村里有个妇人对着那女孩儿指指点点,横眉歪嘴。
林岚冷冷看她一眼,扶着女孩儿站到我案前。
一个看起来像松鹤颜的农夫匆匆搬来一张椅子给女孩儿坐下。
“哭什么哭!一天到晚就会哭!”许发根竟是也骂了起来,“我们家就是被你个扫把星哭坏的!”
“你们够了!”林岚怒了,厉喝,“丁叔,你们还漏抓了一个,就是许发根的大老婆,许金花!”
林岚直接指向那个骂女孩儿的村妇。
许金花慌了,赶紧想跑,立刻被其他村民堵住。
丁叔上前,将她抓住,也摁在了许发根身边。
林岚安慰了一下那个小姑娘,小姑娘才哭哭啼啼地说了起来:“大人……奴家本是宁海县人,家父是周记酱铺的老板……爹爹……娘……”
小姑娘说着说着,又开始泣不成声。
林岚也变得担忧,看向我:“还是我来说吧,这妹妹叫周玉萍,是宁海县周记酱铺周长生的小女儿,去年,经媒人介绍,她嫁给了香桐县方家书院方院长三子方启,原本夫妇和谐美满,但周家来信玉萍娘亲病重,玉萍急归家门……”
在林岚的话中,我仿佛看到小夫妻如胶似漆的画面。
方启决定陪同妻子回门探病,于是小夫妻启程回宁海县。
途径许村时,他们的马车遇到了许金斗的驴车。
许金斗的驴车挡住了道路,当时许二狗也在。
林岚看向许二狗,厉喝:“当时的情况是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