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唐慕之察觉到动静忽而停了,不由循声而望。 视线那头站着的男人,好像是翡翠湾边站在吴休思身旁的。体格魁梧,光从侧面看便知此人面容严肃刻板。 更为关键的是,他全身散发的凌厉冷漠气息与吴休思不相上下,但又隐隐有些区别。 如果说吴休思是笑里藏刀,那他则是暗夜毒蛇。 一个惯于藏,一个不屑藏…… 唐慕之拿着瓷勺神游之际,脚踝上蓦地传来一阵冰凉又灼热的触感。她下意识低头去看,却见裴子羡精致的薄唇几乎是贴着她脚面开口的,“怎么?翡翠湾的风景又不好看了?” “嗯?”女孩狡黠扬眉,“肯定的呀。” 随即低头浅笑,又舀了一口燕窝粥送到他嘴边,话锋一转,“任它风景如画,风光无限,都不及我羡哥哥半分颜色。” 正说着,她作势把勺子收回,眉心微蹙,“我忘了,你不喜欢吃甜……”食。 然而,不及音落,男人脖颈微抬,又一次动作优雅地吃过她喂的食物,同时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我喜欢吃甜的糖。” 这一秒,在周宜难以置信的余光里,是他家少主心甘情愿,没洁癖没强迫症地吃了一口甜粥的场景。 果然,再多的习惯都可以因人而异! 倒是这位千金大小姐……前一秒可以拿枪杀人,下一秒能够端碗喂粥,这种反差似乎是时下流行的可甜可盐可飒? 周宜暗搓搓地抹了把脸,觉得脑壳疼! …… 裴子羡垂眸抿唇,虽然刻意敛去身上的凌厉气息,可每处理一道伤痕,眸中的疼惜与自责便一层层地荡漾开来! 倏尔,他嗓音沉冷地扬手挥退来人,“下去!” 怒气蔓延的两个字,让周宜不受控地肩膀抖了抖,他敛去诸多思绪,背脊挺立且毕恭毕敬道:“是,主子。” 说罢,又立即侧身,对着唐慕之轻轻颔首,以三分恭敬两分打探的神色道:“慕小姐,打扰了。” 唐慕之和他隔空对视一秒,淡然且懒散地回应,“今晚,麻烦了。” 光从翡翠湾的阵仗足以看出,先前那段时间里,必然还有更多这样的车队与人力在寻找她的踪迹。 是以,这声道谢理所应当。 “慕小姐,您客气。”对方谦恭地回复完便自觉退下。 这时,女孩突然意识到,似乎……今晚他们都称呼他为“主子”? 显然,这样的身份比裴爷更神秘更尊贵。甚至,这人的出现极有可能代表着裴子羡更加强悍隐秘的一支力量! 可眼下,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他姓甚名谁,去探究这个尊称背后的深层含义。 雨夜负重前行,对体力而言是极大的考验,她已然再无法强撑精神。 放下碗,又喝了口温水后,她屈腿倾身在裴子羡颊边浅啄一下,几乎是以气音道:“晚安。” 音落的瞬间,便靠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肩膀陷入了昏睡。 而这一幕,被一旁等候多时的祝景完整地捕捉到了。她面无异色地扬着眉梢,竟隐约觉得有些惋惜—— 意犹未尽的那种。 尔后,做贼心虚似的悄悄靠近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,低头轻声询问:“老大,慕小姐的裙子怎么处理?” 理论上,这样破损满是污渍的礼服裙完全可以直接扔掉的。但,这是大佬主子亲自吩咐去定制的,管家说什么都让她来问问。 祝景硬着头皮过来,顺便心安理得地吃了一顿狗粮牌的宵夜。 裴子羡将人轻柔地搂在怀中,隐着心疼的目光仍紧紧凝着唐慕之的双腿。良久,才眉目阴郁地沉声开腔:“清洗干净,熨烫好,放到衣橱。” 那是,小姑娘一步一履亲手为他打造的铠甲! 即便衣衫褴褛亮片散落,对他来说,亦是坚不可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