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慕之眸底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,不可否认,音节即将完全吐出的刹那,她便后悔有此一问了。 男人内心偏执而敏感,那个疑问看似普通的家常,可于他而言,与其说是试探倒不如说是质问。 亲自向他询问,源于情侣之间最基本的交流和信赖。可惜事与愿违,常年居于高位的大佬流露出了性格多疑的一面。 别人看待问题可能只流于表面,但他见微知著,经常习惯性地联系到自己身上。 她从未想过要因这种小事与他争吵,可意外和隔阂往往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。 裴子羡动作略显僵硬地顿步,身体微微紧绷,原本布满眷念的瞳中霎时一片森冷阴郁,唇线绷直,欲言又止。 此刻,唐慕之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外露神情,恢复成往日那波澜不惊的模样。 她不想表现得无理取闹,可一味的退让与妥协也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及原则。 但,转念一想,男朋友这般反问其实也无可厚非——只需站在他的角度换位思考,很轻易地就能理解他的复杂心境。 思及此,女孩无声喟叹,放弃了矫情。 仰头正欲出声安抚,却蓦地撞入了起伏频率稍微急促的胸膛,同时伴随着一句嘶哑低沉的道歉:“是我疑心太重。” 不得不说,认错的态度倒是挺端正。 唐慕之被闷在男人怀里,嗅着他身上幽冷的冽香,手臂有力地回抱着。对方胸腔的震动近在咫尺,无形中令她耳膜酥软。 下一瞬,一句沙哑又晦涩不明的问句兜头罩下,“担心容秋灼的安危?” 此时若模棱两可地回避反倒会加剧两人之间信任的鸿沟,而且直觉告诉她容秋灼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。 如果往坏了想,他那句结婚言论仿佛是在破釜沉舟,又像是在交代遗言…… 唐慕之也不欲隐瞒,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,“他一定是有事瞒着我和商素,虽然我暂时不知前因后果。” “但可以肯定的是,要么南境有事,要么是他本人……” 言毕,女孩并未就此展开讨论。她挣扎了两下,踮着脚尖勉强在他喉结处浅啄厮磨,撒娇着威胁:“羡哥哥,你要记住,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。” 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,但即便只言片语她也能揣摩出许多事情的真相—— 陆璟之事,以及后面的祁薇、叶繁、梁轩,还有先前谈及的南宫云琅,他一直都有默默地为自己保驾护航。 更甚者,他懂得尊重她,做决定前都会商量,从未有过分之举。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,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,自然懂得感激。 少顷,裴子羡力道松懈,拇指和食指扣着小姑娘精致的下颚,霸道的语气裹挟着危险,“同样,你也有我。” 唐慕之掀开困倦的眼帘,眼角眉梢却俱是恣意的张扬,扯着真丝领带迫使他倾身向前,姿态极尽嚣张,“那我跟裴爷可就不客气了。” 男人轻捻指尖,沉淀了情绪后,冷峻的轮廓逐渐柔和,嗓音一如既往的磁性蛊惑,却暗藏不悦,“叫我什么?” 察觉到他音腔的松弛,女孩暗自松了一口气。望着这张鲜衣怒马凌云志的魅惑面孔,挑衅地弯唇,“裴……羡”哥哥? 狡黠的话语被裴子羡骤然压下来的薄唇尽数堵了回去,在时间的推移下,温度极高的烙印不断在彼此唇上晕开。 这个吻温柔缱绻,浅尝辄止,细细品味之下,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。 温存片刻,互相道别之后相继转身。 那一瞬间,若是明月高悬,怕是能清楚地照映出两张同样绝色容颜上的薄凉。 无关情爱,而是各自打定主意,在对方发现端倪前先一步确认容秋灼的情况。 …… 随着突兀的引擎声划破了寂静的午夜,厚重的防弹商务车很快驶离京林苑。 然而,车内氛围却如坠冰窖,前排开车的谢昀和副驾的祝景一时间噤若寒蝉。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,公主切吞咽喉咙谨慎地低声汇报:“老大,据闻慕小姐在四大家一直十分低调,鲜少露面。” “这样的首富千金可谓一股清流。” 神秘往往令人心生好奇,但见者甚少就意味着她和南宫云琅没有实质性的恩怨。 同样也暗示,她昨夜在拍卖会上故意针对和打压的行为,八成是为了自家老大。 此间种种,连她一个外人都倍受感动。 因为,即使不知全貌,唐慕之都能果断地以实际行动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——在自身利益与喜爱之人利益相冲突的时候,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。 当助手能想到的,城府极深的男人必然早想到了这一层。然而,低气压却仍旧不停地笼罩着轿厢。 忽地,一道冷沉凛冽的吩咐从后座飘过来,“尽快查出容秋灼的下落。” “另外,告诉周宜,看住慕小姐。” 言下之意,短时间内,让唐慕之走不出京城——其实,这相当于变相禁足了。 两助理瞬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对视一眼后,立刻领命照做。 恰在此时,裴子羡的手机屏幕亮起,电话接通的刹那,司珩透着疲惫而沙哑的烟嗓充斥在车内,“老七,听说你老牛吃嫩草找了个小祖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