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半死不活的容秋灼勉强扭头掀开眼帘后,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嘘寒问暖及殷殷关切。 毫不夸张地说,在闵月乾进行急救前,他已经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自救。可这一来二去耽搁下来,身上的蛇毒可能都要自行打通任督二脉了! 千里迢迢的,这算哪门子的施救? 气氛太诡异,容秋灼费力地吊着一口气,顺着唐慕之的视线看过去——尘土飞扬中,明茂工厂的轻型装甲车疾驰而来。 想都不用想,他的宝贝嫣嫣逮他来了! 女人最痛恨隐瞒欺骗,而他偏偏全中! 容秋灼目光飘忽不定,苍白又晦涩的脸庞在太阳照耀下更显狼狈,思来想去,决定还是继续装死方为上策。 诚如容秋灼料想般,车里的正是商素。 抵达南境自己的地盘后,放眼望过去,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唯独不见容秋灼及他的心腹明恪。 心知不妙的商素遂直奔工厂宿舍,一眼便看到了明恪身上缠着绷带,正焦头烂额到险些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。 重重压力中,本就身负重伤的明恪急火攻心之下吐出一口瘀血,随即也顾不得容秋灼的叮嘱,抓着商素这个主心骨道出了来龙去脉…… 是以,商素在明恪的回忆与分析中,立刻沿着那日容秋灼出事地点一路搜寻。 好在,皇天不负有心人。 这时,身穿黑色训练服的商氏小千金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,满身戾气,行走间连腰上的装备都仿佛裹挟着寒意。 当目光定格到遍地苍茫中那对宛若天作之合的男女时,商素丝毫不觉意外。 若是记得不错,那个威压强大到雷霆万钧的神秘大佬,她曾在京林苑里远远地瞧见过一两回。 如此紧要关头,商素却忍不住感慨——这世上,大约只有他那般龙姿凤章的人才配得上慕之。 人群中没有容秋灼,那只是能是…… 随着视线逐渐触及到担架上那张死气沉沉又毫无血色的脸,后背冷汗涔涔却一直克制着焦虑的商素终于长舒一口气。 很好,没死透,她暂且不用当未亡人。 此时此刻,商素已然无暇再纠结唐慕之隐瞒此事的深意,以及为何他们会轻易放过司珩。 错身之际,心里五味陈杂的商素轻轻对唐慕之点头示意,接着毫不留情地隔着担架踹了容秋灼一脚,某些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不停翻滚。 她紧紧盯着那道日思夜想又遍体鳞伤的轮廓,神色冷峭地“扫描”着他的伤势,冷声讽刺道:“宁愿自己尸骨无存,也不想暴露我,挺能耐啊,秋爷?” 当然,回应她的只有容秋灼滚烫又略显急促的呼吸…… 无言的沉默狠狠刺痛了商素脆弱的神经,她转身疾步向前,抽出腰间小巧的手枪对着司珩连开数枪,满腔怒火,“珩少想好墓志铭怎么写了吗?不如……” “我免费帮你刻上‘君子如珩’?” 这话是妥妥的讽刺,因为容秋灼被整成现如今不省人事的惨样,就是中了面前这个蛇蝎心肠之人的圈套。 相较于严阵以待的司川,对于这种自乱阵脚以至于毫无章法的扫射,司珩完全不放在眼里。 那双锐利似鹰隼的凤眸隔着风沙紧紧凝着严非左肩头的针孔摄像头,轻蔑地用拇指擦嘴角。 这个女流氓竟能让开着直升机和装甲车轮番上阵的人言听计从,着实不可小觑。 论城府及手段,还是老七足智多谋。 面对司珩的目中无人,商素忍无可忍,抵不过心头的愤怒直接近身搏斗。然而,就在她快速奔跑挥臂上前的刹那,冷冰冰的枪口出其不意地抵在了她的太阳穴。 司珩眼里猩红一片,单手掐腰鄙夷又倨傲地冷眼瞅着商素,不怒反笑,“废物才要女人来帮他报仇!” “与其受他拖累,不如我来成全你。” 说话间,司珩右手食指扣动扳机,唇角勾起的邪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 容秋灼哪能受得了这种气,即便数次挣扎着起身都无济于事,仍拖着几乎偏瘫的身体咬牙切齿道:“老子就算死,也要拉你一个垫背的!” 然而,有气无力的反驳还未传到商素耳朵里,头部就被唐慕之用枪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 短短一分钟光景,容秋灼陷入了昏睡。 经过先前的处理,基本上阻止了蛇毒的吸收和扩散,但他刚才情绪过于激动,唐慕之只好出此下策。 做了简单的把脉,女孩微微眯起眼望着司珩的方向,粉唇微张,之前被压抑的愤懑与煞气伴着烈日与风声幽幽荡了过去,“珩少,你既然有大言不惭的勇气,不妨祈祷容秋灼安然无恙。” “否则,但凡他们二人有任何损伤,我非但唯你是问,还要端了你司家满门!” 唐慕之这话并非危言耸听,虽然过程中她不曾举枪或者动武,但就是这种无波无澜的语调,竟让众人仿佛身处寒冬腊月。 在商素转身前,司珩先一步撤回手。 论身手,商素一介女流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对手。但眼下,几方势力狭路相逢,他不得不权衡利弊。 只不过,有那么一瞬间,连司珩都必须要承认,他内心罕见地滋生出忌惮之意。 盛怒的商素原路折回,用手指头恶狠狠地戳着容秋灼肩膀时,头顶飘来这么一句话,“商商,他中毒已久,有轻微肾衰竭的迹象。” 天灵盖要剥落的容秋灼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