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这句轻漫懒散的话语落定,人群不断地重新聚集在帐篷下,都准备看热闹。 尽可能优雅地维持着姿态的楚泽,后背早已冒出一层薄汗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,生怕是梦一场。 女孩身形轮廓和记忆中的略有出入,然而,一句“淡淡梳妆薄薄衣,天仙模样好容仪。”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。 尤其是,众人在四周疯狂地叫嚣,唯她永远波澜不惊,举手投足间凝聚着破碎感和仙气,没有对世俗的欲望。 就好比,此刻她压根不屑和自己握手。 忽地,楚泽视线下移到唐慕之那只白嫩的右手,因过度压抑情绪的脸颊微微抽搐着,攥着拳头欣喜若狂道:“你的手……” “太好了!它跟以前一模一样,红酥手滑若凝脂,没有任何区别!” 话一出口,仿佛左右护法的霍言倾和萧煦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,准备直接把人套麻袋扔雁栖湖里泡上一泡。 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,活得不耐烦了! 且不论大小姐何时出手相救的他,但凡他真心对当年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,自有千万种的道谢方式! 可这人,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,以一口一个“唐医生”和“你的手”揭穿慕之伤疤的同时企图先发制人。 此举,一下子就占据了有利的制高点。 想必,那件不为人知的往事很快便会不胫而走。毕竟,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心怀不轨之人总会千方百计地剥茧抽丝。 天光云影共徘徊,睫毛的光影印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,楚泽吞了下口水克制冲动,刹那间感觉热血沸腾。 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眼前,内心陡然窜起激越与癫狂的火苗。 此人急功近利,隐隐有纠缠的趋势。 唐慕之勾勒着微粉眼影的眼尾挂起了冷意,眸光扫过游园惊梦马面裙上的刺绣纹路,语调微懒,“原来是楚先生,恭喜你有此耳福。” 这个用词一出,瞬间就引来了一堆居心叵测的风凉话,“要说千金大小姐勤勉吧,早上一轮例会开完才姗姗来迟,挺会坐享其成啊。” “明明这二胡拉的我想上吊,她又自认为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极致享受?” “唐伯父这些年一直把她藏着掖着的,到底是准备把她往哪方面栽培的?” 这番冷嘲热讽含沙射影,不堪入耳。 霍言倾虎着一张脸,愤怒早已溢于言表,朝人勾了勾手指,“你来,就你!今儿我免费教你做人顺便再把你栽培好了!” “姑奶奶,您消消气,砸什么都好,千万别拿唐小姐手里那把小叶紫檀撒气!” 随着宴会中心总经理的到来与劝阻,似乎将原本冷窒的氛围撕开了一道口子。 唐慕之却漠然置之,毫不理会,清亮潋滟的瞳仁望向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一群人时,指尖抚平裙面褶皱后,桀骜不驯地探手一扬,“楚先生,请入座。” 被当众点名的楚泽大喜过望,神情恍惚地往旁边挪了挪,根本难以保持冷静。 自己早已不是当初寄人篱下而一无所有甚至失魂落魄的毛头小子了,如今竟也能在她身边有了一丝存在感。 那假以时日,终或有一席之地? 楚泽没敢入座,站在那孔武有力的保镖身边。双手握拳绷在身侧,咬着腮帮子,脸部肌肉迫切又急促地抖动着! 四年前那场疯狂血腥的暴乱也好,如今悠悠众口的奚落讽刺也罢,她自始自终桀骜张狂地端坐,眼神坚定,独立清醒。 当看见她指尖触碰到内弦时,楚泽盯着这道以优越骨相和皮相完美结合的身影,急切地压低声音解释:“演奏文凭级可比所谓的业余表演级还要高出很多……” 下一瞬,旁人的数落与挖苦尽数湮没在一阵悠清绵长的曲调中。仿佛一股强劲的风吹进湖面,湖水泛起了涟漪…… 不多时,随着清音袅袅漂浮在四周的还有俊男美女瞠目结舌的打脸声。 “给我来瓶82年的眼药水治眼红病!” “抓周抓到一只玩具狗,妈妈以为我会成为兽医,没想到我会成为她的舔狗。” “这玩意儿可比小提琴难太多了,如果按级别分,大概就是王者跟巅峰王者的对决……” 清扫了视野障碍,唐慕之眼睫轻颤,瞬也不瞬地凝着那道鹤立鸡群且傲然不可屈的身形,嗓音如珠落玉盘搅乱一池春水,“若说行侠仗义,打抱不平……” “那位先生,前不久我舍己助你,如今再相遇,怎不敢上前相认?” “施救之恩自当铭记于心,此前已尽我所能再三相谢。我且擅自揣摩唐小姐的弦外音,莫不是要挟恩图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