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半,负一楼餐厅。 唐慕之看到来人重新处理了伤口又换了身特别装扮,眉梢愉悦地一挑,“坐。” 可花殿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,喉头又控制不住地泛起苦涩——他们的故事不长,也不难讲,脸红开场,眼红收场。 到头来,自己隐晦又自私的爱慕只能躲在角落里波涛汹涌,说不破又得不到。 一旦戳破,别说连朋友都没得做,唯一的结局怕是此生不见;可若不说? 在她眼里,从以前到现在,自己从来只是随机捡到的一位过客,并无甚特别。 心结难以疏解时,花殿撞入裴子羡高深却平静的眸光顿时感觉胸口堵了团棉花。 以现如今的状况,他能做的只有妥协。于是片刻后他将所有不安分的叫嚣藏起,大马金刀地落座,率先拿起筷子,“昭昭嘴上说着不管我,心里倒是挺诚实的。” “几年不见,我的喜好居然都记得。” 一旁的司珩翘起二郎腿,不冷不热地斜了他一眼,“哟,不装嫩叫姐姐了?” 闻声,花殿不甘示弱地迎面直视司珩。虽然整个人依旧情绪不高,可浑身散发的气场丝毫不比司珩少半分。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牛肉,又夹了一大块香菜才有气无力地回,“司少爷的发际线看起来很健康。” “就是这个肤色,你家小川子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。” 这摆明了是反话。因为,司珩现在的肤色跟挖煤的没两样…… 眼看两人又要继续斗嘴,唐慕之将一杯柠檬水递给坐在右侧的男朋友,同时一派淡然地将略显压抑的气氛打破,“远道而来都是客,两位给我个面子。” 疑问句,用的却是标准的陈述句语气。 有道是,伸手不打笑脸人。眼下他们吃她的喝她的,基本的礼仪素养还是要的。 察觉到现场氛围的转变,唐慕之动作疏懒地抬起下颚,向花殿面前的陶瓷盅示意,“饮食要清淡,先喝点开开胃。” 对于唐慕之将自己摆在首位的好意,花殿自然不疑有他。拿起陶瓷汤匙的速度和一饮而尽的举止可谓行云流水,不带一丝一毫犹豫。 须臾,他看着空空的陶瓷盅,擦拭唇角时音色沙哑地笑着道:“昭昭,我一定会长命百岁,把你吃穷。” 唐慕之不甚在意地挑起秀眉,随后忽作恍然大悟状将视线移到了司珩身上,“差点忘了司少,多有怠慢,赏脸尝尝?” 司珩对面前这一桌珍馐美食的评价是:馋哭隔壁小孩。 他多少看出了唐慕之和花殿互动的猫腻,想合起伙戏弄自己?那注定要失算了。 想当年,芒果蘸芥末、折耳根、牛瘪汤他什么古怪恶心的没试过?于是,他二话不说豪放地端起陶瓷盅就是一口闷…… 这时,裴子羡鼻翼翕动,一丝浅淡笑意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容,“你馊了。” 见状,司川默默挪到了后厨,也跟厨师要了碗养身健体的豆汁,结果被泔水味的玩意呕到怀疑人生—— 在胃翻江倒海的那一刻,他把这几天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,甚至连遗产分配都想好了。 …… 一顿豪华大餐,花殿吃得食不知味。 尤其是,看到斜对面两人彼此默契地照顾对方……他加入不是不加入也不是,那种无法涉足的参与感更是令他食不下咽。 花殿隐隐觉得脑子缺氧,故而放下碗筷,揉着酸胀的额角,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,“整件事情里,我才是受害者,昭昭要怎么对我负责?” 说到这里,担心那朵馥郁的粉玫瑰认为自己强词夺理,并心生不耐,遂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,“也罢,我让步——” “具体细节我和裴爷商讨,但我在京大读研的住宿得由你解决。我的条件也不高,京林苑我考察过了很不错……” “我就住你眼皮子底下,咱俩又是同一所大学,到时候看你能往哪里逃。” 这话里,有自己对唐慕之隐晦的企图,也包含着对裴子羡明目张胆的挑衅。 司珩一向善于察言观色,这时扔下餐巾踢开椅凳没个正形地伸了下懒腰后,对花殿昂了昂下巴,“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,即朱门对朱门,竹门对竹门。” 潜台词,你什么身份能跟朱门的做邻居?同时也暗示了小情侣各方面都是天作之合,只等一句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” 就在花殿如鲠在喉时,刺耳的话音再次落下,“阁下住得近确实省时省力,到时候给你发他俩请柬我就让狗子叼给你。” 唐慕之正小口抿着柠檬水,闻言淡凉的眼神沿着杯壁落在了双开门冰箱身上。 不料,在她粉唇微张的间隙,一群五颜六色像旋风一样蜂拥而至。还没问个名堂出来,她连人带凳子就直接被搬走了! 唐宴星小心翼翼地稳住宝姐的手臂,急切的语气中又带着一股意气与兴奋,“姐,救场!游戏打一半老崔溜了……” “他女朋友说他不爱她,这回事情真的有点严重,哄不好可能就分手!” 唐慕之忖了忖,便张扬地向后挥了挥手,“裴先生,帮我好好招待贵客。” 话都已经说开了,二位又都是算计人心足智多谋的一把好手,这些恩怨便自行解决吧。总归都是些钱权的游戏,自己参与与否,影响不大…… 司珩目送一米五的姐姐和她那一米八的冤种弟弟消失在视野,默不作声地咬着烟卷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剩下的两个人。 …… 等一切归于平静,餐厅里的氛围霎时便陷入了诡异的磁场碰撞。 也因此,被花殿强行压住的情绪肆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