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烧得滚烫,倒进水桶里。 桶是提水的桶,装不了多少水,也没法容纳一个人洗澡。 尧书本来想着用尧轻轻洗澡的盆给星大小姐用的,可尧轻轻的塑料盆也没多大,她…应当也是瞧不上的。 可如果让她如他一般,一桶水一个瓢的配置,站着淋浴,她该更瞧不上。 条件实在有限。 尧书思索再三,还是决定挪用了尧轻轻的盆。 …… 没一会儿,门推开。 她从灶房外进来。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,之见尧书蹲在地上,手伸进盆内试水温,温度高了,便加进一瓢水。 手搅动着,凉水冲散热水的热,水温逐渐变得刚刚好。 “……” 救赎对象可真贴心! 走进一看: 盆是圆圆的红色塑料盆,花花绿绿的算不上多好看,整体透着股廉价,但看着又特接地气,很有年代感。 冲着那点年代感,星云也就忍了塑料盆的丑,可那盆又矮又小,确定可以用来洗澡? 救赎对象,真不是想用那个盆来逼走她吗? “哥,你觉得我这身高用个那么小的盆,合适吗?” 瓢扔进水桶里,他头也不抬,回:“只有这个盆,将就吧。” “……” “如果我说,我不想将就呢?” 他不假思索,停顿都没有,起身回看她,“我送你回星家。” “……” 身份都换了,星家大小姐现在可是尧轻轻,她回去,她算什么? 娇花才不会置自己于那种尴尬地位。 退一步海阔天空蛮,不是! 手掩唇咳一下。 目光盯着那个又矮又小的盆。 “行吧,就用这一次,明天哥你可得给我做个大的盆!” “……” 谁答应要给她做大盆了? 就小盆,爱用不用,不用就学他用瓢淋吧! “衣服。” 红色短袖从尧书手里扔到星云肩上。他准头可真好,红色短袖刚好盖住星云脑袋。 星云手扒拉好几下,才扒开那件短袖,拿在手上。 “这不是我的衣服。”娇花才不会选那么红的颜色做常服。 尧书拧拧眉,目光没离开过星云,疑惑中带着不解,心里怕是各种反驳的话都想来一遍,却又硬憋住一句话不说,那表情精彩极了。 最后,他也只是吐出一句:“那这是谁的?” 看他那精彩表情,星云猜想,他其实更想说的是“那这短袖是哪条狗买的”。 她不说话,用眼神可劲儿瞄他。 尧书:“……” 不知为何,他有种那短袖是她给他买的错觉。 “是你的啊。” 星云一句话判定短袖归处,“没错,是妹妹我给你买的。” 她笑盈盈, “我对你好吧,你有没有很感动?你是不是得下定决心,以后好好宠……” “浪费钱。” “……” 笑意顿收。 他不领情啊! 这就很难办了啊! 星云迈开步子,站在尧书面前。她比尧书高,钨丝灯下她的影子完全将尧书拢住,尧书眨了下眼,唇下压着,仿佛对自己比星云矮这个事实感到不满。但他不满也很克制,他只是抬头瞧了下星云,便把头低了下去,人想要往一旁移动,离开这个令他感到十分糟糕的对峙情境。 但人还没动,手就被人抓住。 “做什么?”他声音放得很冷很利,像一把锋利的剑。 星云笑着:“没做什么?用我的方式帮你解决一下这件短袖而已。” “????” 在尧书质问的视线里,星云用她的方式解决了那件红色短袖。 ——她用了蛮劲,将那件红色短袖套进尧书脖颈,套在他身上。 退后,拍手。 而后对着黑发凌乱的尧书比了个大拇指:“哥,红色可真配你,好看,帅气,酷!” “……” “哥,我这解决方法好不,绝不绝妙?” “……” “哥,别走啊,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不得多在妹妹眼前晃个够,走了算怎么回事?” “……” “哥,别走那么快,天黑路陷,小心摔了!” “……” 院坝传来一声吼:“闭嘴!” 星云:“……” 嗨,一得到救赎就跑没影了。 这个烂习惯,救赎对象什么时候才能改! —— 尧书快步走到门外,在院坝边缘站立,院坝之下破旧的木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,荒废的地里杂草丛生,一两只萤火虫徐徐高飞。 不久,他蹲下身,扯着立在院坝边缘的水管,拧开水龙头,水哗啦流出。 他脱了上衣,留一条五分短裤,用一根水管简单的冲洗。 夏夜的燥与热也就尽数散于那股流去田地里的水中。 水管放回原位,一旁盛满水的水缸中有月亮倒影。 他第一回生了闲心,凑过去,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,在水缸里瞧清了自己的模样。 他很瘦,两颊略有些凹陷,眼圈黑得很重,头发高一边矮一边显得人脸也有些不对称,挺丑的,如果不是挑着父母优点长得五官还撑得起折腾,更会丑得不像个人。 他扯扯唇,自嘲。 其实,这五年,他活得挺不像个人的。 这么想着,他捞起放在地上的短袖穿好。 视线下移,鲜艳的红夺人眼球。 他愣住。 后来,他没有作任何思考,他只是默默往前站了一步,水里可以清晰看到红短袖的全部——从衣领到衣摆,从左袖口到右袖口,前胸那一排字母也是一个不落瞧得清晰。 就算是在最暗的夜,最微弱的光下,那件短袖都是那般鲜艳,没有一点褪色发白迹象。 好像,如同燥热之于盛夏,鲜艳永恒之于它。 扶住水缸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