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青点的院门大敞着,江海洋和谷丰盈走到门口往里一瞅,见田升昌和其他的几个同学,正在往各自的自行车上绑铺盖卷、粮食和生活用品。 一边干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笑着,见江海洋和谷丰盈疑惑地看着他们,谁也不说话了,像是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。 “这是说走都走了?”江海洋问田升昌。 “田升昌“嗯”了一声又说:“不走还能怎么样?回去啰,广阔天地不是咱们待的地方啰。” “江海洋,咱拾掇一下也走,可熬到头了……哎田升昌,分粮食了?工分钱也分了?”谷丰盈见同学车子上都绑着粮食问。 “分了……”田升昌说。 “俺俩的呢?”谷丰盈问。 “你俩的?去大队部问大队长就知道了。”田升昌说。 江海洋和谷丰盈出了院门,直接去了大队部。 大队长和会计正在大队部喝茶抽烟,见谷丰盈和江海洋推门进来,便知道了他俩来干什么了。 “喏,这些是你俩的。”大队长指了指门后两口袋粮食说:“三十斤小麦,五十几棒棒粒。” 江海洋用脚踢了踢口袋,不屑地说:“流了一年的臭汗,就分这点东西,还是俩人的……” “工分钱呢?”谷丰盈问。 “工分钱?没有工分钱了。”大队长说。 “是都没有还是只俺俩没有?”江海洋问。 “是你俩没有……”大队长说。 “为啥俺俩没有?”江海洋问。 “为啥没有你心里还没个数吗?”大队长说。 “我没数,你有数跟我说说……”江海洋说。 “谷丰盈治骨折大队花了一笔钱,这是应该报销的;可你把黑毛驴的腿打瘸了看兽医,花的比谷丰盈的骨折还多,谁报销?当然是你俩了,到现在黑毛驴走道还不利索呢。”大队长说。 谷丰盈瞅了一眼江海洋问:“有这事?” “有这事,好汉做事好汉当,谁让那个畜牲拉着碌碡把你的脚弄伤了。”江海洋说。 “你说跟畜牲生啥气呀。”谷丰盈说“畜牲”的时候,瞅了瞅大队长。 大队长心里发虚,摆了摆手烦气地说:“赶紧拿着粮食走吧,贫下中农不欢迎你们这样的,除了谈恋爱就是三天两头地回城里度蜜月。” “八抬大轿抬俺俩来都不来了。”江海洋又剁了几脚粮食说:“粮食不要了,喂猪吧。” 江海洋和谷丰盈骑着自行车回到知青点院子时,同学们都走光了,院子里凌乱不堪的,没有了一点生活的烟火味道了,同学们像逃避瘟神似的各奔东西,谁给谁也没有留下一句半句的不舍和留念的话,让江海洋和谷丰盈顿时觉得好一个凄凉。 “咱也进屋拾掇一下吧,一分钟我都不想待了……”谷丰盈走进女生屋里。 江海洋也走进了男生屋里。 女生屋里的炕上乱七八糟的,谷丰盈忽然发现她的柳条包箱子的锁头被人撬开了,她急忙打开一开,里面的挂面和钙奶饼干以及生活用的小用品,都被洗劫一空了。 谷丰盈没头没脸地骂了一句后,冷冷地笑了笑,觉得人性真丑,经不起事儿,这还没到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,自私暴戾的丑态暴露的就这么一览无余,让她心里不觉得一阵凄凉和无奈。 几十年后,当谷丰盈每每想起这段短暂的生活过往时,她竟然把当时的凄凉和无奈忘的一干二净,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简陋的屋子的怀念,这是后话了…… 谷丰盈正在拾掇铺盖卷的时候,听见江海洋在男生屋子里骂田升昌,她还以为田升昌回来了,赶忙几步跨过去,这才看见江海洋对着自己的铺盖卷骂田升昌。 “你犯神经病了?骂田升昌人家也听不见!”谷丰盈说。 江海洋指了指铺盖卷说:“你看看,田升昌尿的,被子褥子都给我尿了,这不是成心糟践我吗?” “你怎么就敢肯定是田升昌尿的?”谷丰盈问。 “我挨着他睡觉,他的尿味和他身上的味一个样,成天吃大葱大蒜,臭烘烘的。”江海洋说。 “恶心死了,洗不出来了,枕头拿着,其它的不要了。”谷丰盈说。 江海洋烦气地一拎枕头,不料,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块手表。 江海洋大喜,捡起来一看,是“西铁城”牌手表,给谷丰盈看,说:“怎么样,我说的没错吧,田升昌的,表链断了,肯定是尿的时候不小心掉在炕上的,真是天助我也,一物换一物,值了。” 谷丰盈说:“要不说这人要是心眼子歪歪,人不报天也会报的。” 当江海洋和谷丰盈拾掇妥当了后,谷丰盈说:“咱俩把屋子院子打扫一下吧,好歹咱也在这儿待了两年,给自己留个念想。” “行。”江海洋说。 二十几分钟后,屋净院明焕然一新,正当江海洋和谷丰盈推车出了院门时,忽然看见了田升昌骑着车子匆匆回来了,额头浸出微微的汗渍,一脸的焦虑,瞅了瞅江海洋,迅速进了院子。 江海洋和谷丰盈心照不宣地对视一下,知道田升昌回来找表,下意识地捏了捏裤兜里的表说:“咱走还是捉弄他一下?” “还是还给他吧,攒钱买块表不容易……不过得让他长点记性,不能做了缺德事,还理直气壮的跟没事人似的。”谷丰盈说。 没一会儿,田升昌从屋里出来,一抬头,见江海洋和谷丰盈正瞅着自己,心虚地走过去,一脸的谄媚,问:“江海洋,见我的手表了吗?拾掇铺盖卷的时候,不小心掉在炕上了……” “嘿嘿,没见!”江海洋说。 “没见?”田升昌又扭头瞅了瞅谷丰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