莽撞,但却是个极其惜命的人,因为我的所有心性和执念都还得靠着这条命来圆呢。所以,我跟你保证,必定拆了这条骨头,再全须全影回来,如何?” 花灼无声笑笑,说不过啊,说不过。只瞧那双雪亮如刀的眼睛,看他一眼,今日便无论她要求些什么,都再无拒绝的道理了。他能做的,就是言听计从,而后拼上自己全身之力,解她的后顾之忧。 “行,那可就要看神主这一口气,能憋多久了。” - 二人对视一眼,心领神会。 花灼全力御风,将眼下一整块地界中的气泽窒到真空。咏夜吸足了一口气,持刀而下。 地面上没了风,没了气,一切声响都被放大了,鬼擎火烈焰滚滚,哔啵燃烧的声音愈发猖狂,可势头却如咏夜所愿,减了大半。 火做的花瓣不再放肆乱舞,而是齐齐朝上浮游,即便长鞭挥动得再猛,也掀不起一丝风,火势一下子变得可控、可躲了。 但没有了风,便无处踏足,意味着咏夜不可再从心而飞。不过,她的轻功也厉害得很。再加上此处尽是断壁颓墙,高高低低堆放着,格外磕绊。那骨鞭纵然机巧,但也毕竟只是个无甚智慧的兵器,只占得神异而没半分思量,就知道朝着咏夜生扑狂攻。 结果就被勾引着,困据在了破屋烂阁之间,撞得砖块瓦砾呼啦啦往下崩,它身子大不堪躲,咏夜可是伶俐,不过片刻,就成了引敌入囹圄的好局势。 咏夜攀着一段外露的天阶往上,沧浪刀甩过来,正赶上骨鞭头尾颠倒,一小截尾骨露在外头。她预判着这东西被断尾后的动作,侧过身位。而后便是极痛快的一刀,咔擦一声,响动不大却切中了肯节,尾骨应声而断,咕噜噜沿着阁楼的滚下来,白花花像个尸体。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觉着疼,但总之它是暴起了。 鞭子的前头回过来,朝她猛抽,力道之大,但凡蹭上一点边角,就能将血肉之躯拦腰斩断。 咏夜算得极准,也极狠。 预先侧过的身子,几乎是贴着火光擦过,滚烫贴身碾过去,烙铁一般,只差毫厘,她能清楚地感觉衣料下的皮肤被炙得生疼。 但也是这千钧一发的毫厘,让她不至于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站位。拼杀奔跑,是很废气力的,就跟寻常人跑了好几里,大口喘息尚且不够,更别提她此刻窒着息。 快没时间了,没时间再周旋这么一遭了。命可以赌,机会却万万赌不得,若这一波废掉,回去修整后再来,这大好的局势,可就难在成了。 她抿着唇,咬紧了牙,终究还是赌了一把。都说刺客最忌讳赌,可咏夜不同,她的博弈从不是冒进的,那里头条分缕析,全是诡计。 长刀回身,直接往骨头缝里一扎,咏夜整个人便钉在骨鞭上头,那骨鞭自然要挣的。而她这一下,扎得不够瓷实,半路送刀,正借了敌手的劲儿,将自己猛地悠上半空。 身位回来了,改双手持刀,再一次从天而降。 是被逼急了,或者是骨鞭预感到了,头顶那持刀劈砍的女子,正是阎罗凛冽而来。 它也孤注一掷了。 后半段身子被截掉了尾巴,带伤脱力,原被死死埋在石板下头,此时回光返照,拼上全身之力,从废墟荒垣下头一层层突破上来,带着滚烫的鬼擎火,冲身而出,仿佛倏然喷发的火山,朝着咏夜疯也一般扑来。 花灼看见了,咏自然也看见了,可她的刀,已经挨到了关键处,只要砍下去,一切就结束了。 花灼急了。他抬手便要送风,无论如何,先把咏夜先带回来。 “别退!” 咏夜厉声一喝。 这一喝是命令,也是定心丸。 她在告诉花灼,不退,她可以。 她也确实做到了。 刀比火更快,迎着刺啦滚烫的花火,直入间隙,赤红火舌席卷着她,却也寂灭于她,生花龙骨,拦腰而断,彻底身死于此。 苍白的脊骨再无生机,一节节脱落下来,像苍白的垂败的泪珠。 风终于又吹拂起来,咏夜长吸了一口气,她站在废墟和焦土之中,拄着刀,这是烈火之后的神的生命,可却她不该是涅槃的神明,而是生生扼死了涅槃的那一个修罗。 花灼风一般过来,一脚踹了旁边碍事的骨头块子,不由分说,提溜起她左右双臂,将人摊开了看。 “伤着那儿了?” “皮外伤而已。”咏夜摸了摸手臂,被烫着了,横着几条渗血伤口,在她浅白的皮肤上,瞧着倒很像在上头绘了一朵鬼擎火。 “这伤没事儿,就是给我憋得够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