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择一次、一人。台案后的管账娘子,将你的选择记下,将你的号牌挂在对应的花名下头,然后伸手要定金。 定金一人一百张南市银票,概不讲价,概不赊账,且无论今日是否抢上了心仪之人,都概不退还。 这么一想,这不该叫定金,合该叫入场费,或者是冤大头费。 若你运气盛,成了心仪之人今夜唯一的“尽欢客”,那这后头,就再算另外的价钱。 咏夜突然明白了,那什么,钟鸣鼎食的意义。 按市价,一千张票子,便足以置办那一大桌吃食了。而今夜门口三百块号牌,尽数发完。 也就是说,谭延昭本来可以明抢的,但他却还是给大家留了一口饭吃。 这还不止。 欢人与雅人,按每一季从恩客处赚的钱财,排了一张榜。 除去花魁和雅魁,剩下的前三十位,可自行挑选尽欢客,随便选,无论对方挂的是谁的牌子,只要妾有意而郎有情,苦苦等位的冤大头,即刻就能表演一个弯道超车。 而最高位上的,两个魁娘子,不仅可以自选恩客,还能自行定价。 打个比方说,假如今日,那欢魁十一娘,她就是被花灼的美色迷了心智,就是要分文不取,谁来说什么都不好使,那也是可以的。 故而,这第二条规矩压下来,不敢说是否同谭延昭所言“烟花妓者非卑贱,尽欢之事该讲两心相悦”,唯独能肯定的是,手捧一百票的冤大头,又成倍增加了。 传闻早些年间,也有人头铁心莽,而且手里实在没钱却还想□□宵,集结了一帮壮汉,以价高无赖之由,打上了谭延昭的大门。 成效可观。 据说他们前脚被谭延昭笑眯眯的胖脸和滴水不漏的说辞,驳得哑口无言,预备动粗之际,领头的拳头还没抬起来,就被不知何时何地冒出来的武卫,一个闷棍打断了气。 经此一劫,再无人同谭延昭提起一个“贵”字,花钱买不买得了尽欢不说,花钱保命才是要紧。 也是由此,这两条规矩被明文写于木板,挂在墙上,以示森严。还生怕让谁咬文嚼字钻了空子,以至于遣词造句,那叫一个周全,周全到几句话便可讲完的事,愣是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了整块板。 咏夜眯着眼,正吃力辨字,就听得不远处一声高亢的男声大喊:“老子是来赎姑娘的,为何也要同他们一块排队???” 这一喊,引得人群骚动,也教咏夜彻底看串了行。 抬头一瞪眼,只见那男子正是刚才,见空就蹿,上手就扒拉那位,便暂且简称他为“扒拉男”。 现在看来,他这张嘴,不光漏风,也是会说话的。 然而,话音还没落,只见两个小厮打扮的武卫,铁墙一般围将上去,一左一右将扒拉男“搀扶”起来,咏夜亲眼见着他双脚腾空了一瞬,就被轻松调转了车头,安回队伍中了。 不知那俩小厮低声说了什么,总之扒拉男一张大脸煞白成了馒头,不敢再发一言。 又过了半柱□□夫,终于排到了咏夜。 “恩客要挂谁的牌子?”账台娘子笑眯眯。 “我们有雅人娘子的玉牌。” 花灼将牌子递上去。 见他们是熟客,账台娘子便更加殷勤客气,双手接过玉牌,一看,却一愣,又反反复复看了几眼,不解道:“这玉牌的确是我们须尽欢雅人的不错,可这个花样子,据我所知,楼中好像没有这个花样子吧。” “或许是某个已经被赎了身的雅人?”咏夜斟酌着措辞,看了一眼花灼,给这个不知底细的账台娘子透多少消息,她拿捏不好,还是得正主来。 花灼了然,于是接下话茬:“这玉牌有些年头了,是我已逝兄长的遗物,他走前吩咐我物归原主,也算全了他和那位姑娘的一段情缘。家兄遗愿不可违,劳您出手相助。” 花灼的理由编得妥帖又重大,情字当头。加之他谦逊有礼,且花容月貌尤为蛊人,账台娘子几乎是红着脸应下,请他们在一旁茶座且等等,即刻差人去问。 二人稍坐喝茶的功夫,又听得一个熟悉的糙嗓门大笑几声,甚是得意。 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来,还是扒拉男。 不同方才光景,他脸一抹,煞白变黑红,锃光瓦亮的圆脸,正张着大嘴敞咧咧笑。 面前账台娘子,正细细清点案上赎金,那一沓子银票,厚得好似大块墙砖,与他口中闪闪放光的金牙,交相辉映。 此情此景,账台娘子见多了,是以她尤为淡定地确认好钱数,然后从机关重重的柜台后面,取出一把老旧的大钥匙,交予扒拉男后,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