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现四个武卫,吓得扒拉男一个激灵,笑意尽收。 好在这一回,武卫没上来搀扶他,只是例行公事,带他去接赎身的姑娘。 他们走进一扇不起眼的门,门后悬挂漆黑的帷幕,纵外头的灯火煌煌如昼,也照不见里头光景。 “也不知是哪个姑娘如此倒霉,往后余生要跟这种丑恶人过。”咏夜嘀咕,在她心里,此时真情实感,给那素未谋面的姑娘鸣不平。 “说来你都不信。”花灼吊儿郎当地歪在椅背上,撇着眼打量不远处那些浮华到夸张的奢靡装潢,“南市卿向来最爱说,说这须尽欢中的欢、雅名伶,虽流落风尘,却也是有骨气和脸面的,从不低谁一头。甚至亲自立下规矩,凡有欺辱楼中人者,当要他百倍偿还。你说可笑否?” “嘁。”咏夜讽道,“只要银子足,把人赎回家去,欺辱□□,就不用偿还了呗。谭延昭这话说得也忒假,若真心为他们撑腰,就该许他们置办家业,等到能自己立足了,便放人离开,自由生计、自由嫁娶。而不是拿着人家的身契,搞赎身这一套。” “抛开须尽欢不说,我还真见过名伶出身,自付赎金后堂堂正正生活的女子。可结果,那些所谓清白来路的女子,纷纷口出恶言,说烟花出身之人不洁,不配同她们争抢郎婿。” “郎婿?”咏夜翻了个白眼,“那些成天为了男人污蔑同类的女子,但凡将心思花在正经处,那乡野中的贞节牌坊,早就挂上什么……烈男,还有,洁夫的名儿了。” 花灼笑到说不出话,按着肚子缓了一会儿,仍憋着笑赞叹:“想来沧浪阁教导女弟子,定然用的不是那套,忠贞守节、女子相斗的糟烂说辞。” “那是自然。”说到这里,咏夜不免自得,“我师父教我,若有人敢拿女则、女戒那一套要求我,又或者是,嘲讽我,便只管拔刀,劈头砍,往狠了砍。后续一切,皆由她来收场。” 花灼努力收敛着笑意,也收敛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。 他自然知道,咏夜此人,外有侠气而心却孤冷,身为侠者,一腔古道热肠,但亦为刺客,周身边界如坚墙堡垒,是极难与谁袒露心里话的。更不要说,像刚才那般毫无戒备地露出罕见天真态,与他嬉笑怒骂,闲聊过往。 所以他绝不能像个爱慕者那般,说嬉笑情话。 甚至不能说一句:“你愿意同我讲这些,我很高兴。” 他不想毁了二人来之不易的开怀,便只好无声笑着,举起盏子,喝茶掩盖。 - 两人又闲聊几句,便得了账台娘子的回应,说找着了识得玉牌之人。 原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妇,没想到等待他们的,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。 看穿着,不像是妓者,却也不像侍人。 这姑娘穿得素净但并不素朴,发间一只红玉簪,将她原本清淡的容貌衬托出一点艳色。 “二位恩客要寻的人,名桓娥,曾为须尽欢雅人,然她如今已不在世间了。”没等咏夜他们反应,这姑娘即刻又言,“但,桓娥有一养女,如今仍在须尽欢中。” “敢问这养女,花名为何?可否得见?” “须尽欢规矩不可破,恕奴不能带二位越矩相见。不过,恩客只需将号牌记在她的名下,若尊兄长与桓娥有缘,上天必定能让他们的遗物相聚。”她刻意顿了顿,才又朗声道,“此养女,正是当今欢魁娘子,十一娘。” 咏夜只心说不妙。 欢魁娘子,她名下挂的号牌,早已挤得纹丝空隙不剩,绳子都快缀断了。要在这么些人里争当头筹,简直难于登天。 又不是比武,谁拳头硬谁抱得美人归,这纯粹看命,或者说,如那姑娘所言,看上天垂怜旧情。 可哪来什么旧情?亡兄遗物,尽是花灼临场胡编的,那上天又不是傻的,如何会垂怜? 账台娘子陪着笑:“今夜雅魁娘子身体不适,不便待客,十一娘这边,人就更多了。” “无论如何,先挂上再说。” 账台娘子挂了牌,花灼结了一百银票,咏夜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密匝匝号牌,直眼晕。 且又等了一会儿,终听得侧楼上喊:“欢魁娘子,十一娘!” “怎的是欢魁打头阵?”咏夜不解,“一般来说魁首娘子,不该压轴吗?” “那自然是。”花灼转念一顿,继而严谨措辞道,“我猜,应该是魁首娘子们有自由选择恩客的权力,所以这一屋子的人,理应由她们先挑。” “啊……”咏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,“也就是说,同咱们竞争的,不仅绳子上挂着那些,而是,所有这些足足三百人啊。” 花灼无奈颔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