旦日,傅东邢孤身一人入朝受赏,授予镇国大将军,赐镇国公府。 正红色的朱漆大门上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,龙飞凤舞地题着金銮殿三个大字,正殿中金碧辉煌,俊美而庄严的男子端坐在雕龙髹金大椅上,双眸冷峻而犀利,叫人不敢窥视。 “朕惜傅爱卿才能,不忍泯然邑州,特召爱卿回归京城,近中央效力。不知爱卿以为如何?” 傅东邢面色不改双膝置地,叩谢皇恩:“臣,定当竭股肱之力,效忠贞之节,继之以死。替国分忧,为民解难” 椅上的君王眼角眉梢漾开了笑意:“国公有这般想法,实乃陼国之幸。兵部侍郎侯凯之欺君瞒上,朕已下旨将他发配边邑。至于兵部郎侯一位,想来国公定能胜任。” “臣,必不负使命。” ...... 群臣下了早朝,纷纷抬着官步离开。金銮殿外的长阶一路向下舒展,绵延不绝一般,不如群山巍峨险峻,却是更甚者。 “国公真真死节忠臣矣,本相自叹不及,望而生畏。”来人悠然漫步,一身锦缎朝服,岁月的斑驳并没有浑浊一双精明的双眼,仍旧是眉墨目明。 “崔相不必妄自菲薄,天下谁人不知崔相辅国,劳苦功高,对陼国王朝忠心耿耿。”自始至终,傅东邢的语气和表情都是淡定平静。 崔正禅了禅朝袍,目朝远方:“国公,你瞧这阶梯,长吗?陡吗?一步一叩堪堪才能上阶登高楼。但别忘了,它还是座危楼啊,下台,只消轻轻的那么一推。独木枯,不若繁秀林。尤其宁折不弯的,最是易陨。” “道不同不相为谋。” “本相自愧,国公秉道义行忠义,玉石焚也在所不惜。听说国公膝下一双儿女尚且年幼便已才姿卓卓,本相爱才,有扶幼苗枝繁叶茂的念想,就是不知国公愿不愿意给本相机会。”崔正早有预料对方的回答,倒是不恼不急,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自若,“国公不必着急回答,本相有耐心。毕竟此等大事,还需再三斟酌。” “哼!你就算等到三尺黄土,怕是也没这个机会。”傅东邢不崩于天地的脸色仿佛撕开了道裂缝,眼色冷厉,声音寒凉怒道。 “本相等着。”说罢,崔正负手大笑离去。傅东邢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,肩背挺拔,眉目严峻,瞳孔中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 崔家涉猎极广,中央,地方皆有崔氏子弟,各六部也有接触。避开官员散落广度不谈,还有重权在握宰相崔正,二师其一帝王太傅崔谌,二人皆是举足轻重的权臣,顶起了陼国王朝一边天。 傅东邢在内心权衡利弊,怅然叹气。 镇国大将军,听起来当真是威风凌凌,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称号罢了。陼国开国伊始,镇国大将军就是傅家祖先获得的侯位,从那时起始皇一步一步削弱打压傅家,直到傅家自请离开长安远去邑州。 如今却又将他傅家召了回来,仍然是承袭这份侯位。兵部尚书目前空缺,陛下将兵部侍郎的帽子交在他手中,怕是在犹豫存疑。陛下需要他表忠心,一颗实实在在忠于沈予恣的心。 那皇位,本是晋王该坐的位置。他尚且年轻时,与晋王交谈甚欢,谈兵法“将者,必明天时,辨地势,练人谋”;谈民生“爱民,利民,益民,安民,四者王道之所在”;谈君臣“君当以礼待臣,臣当以忠事君,则可禄国”。 他当时就在想,明君当道,百官皆谏争辅拂,兴国之日可待。怎料晋王无辜暴毙,众人心中期待的明君陨落,而晋王的兄长沈予恣在崔家的扶持下,迅速上位,入驻东宫,登上皇位。从此崔家开始揽权,不断崛起,隐隐有独断专权之态。 陛下要他同崔氏制衡。这无异于以卵击石,却也是无奈之举。 *** 清晨微风徐徐,长乐宫内金碧辉煌,台基上点着的檀香烟雾缭绕。傅清卿简易地梳妆打扮后,伴在谢娇娘身侧款款挪步进入。 “太后万福金安。”二人皆福了福身段。 “都起来吧。小福子,赐座。”谢婉施施然靠在主座,手掌自然地盘着佛珠,见到来人方才慵懒地抬起半眯的眼皮。 小福子是昨晚的小太监,瞧着眉清目秀,周身却是一股格格不入的老练精明之态。“恭喜俩位贵人,陛下看重傅家,今个儿清晨在朝廷上特封傅老将军为镇国大将军,在兵部任职呢。刚刚国公府派人来寻二位贵人,想来傅将军念二位念的紧。” “臣妇多谢太后近日款待。”谢娇娘盈盈福身,莞尔笑焉。 “傅夫人,你我同族,相互照料本就情理之中。”谢婉扫扫手,素净的面容带着温熙笑意。 “望往后哀家不在了,还请傅家多照料哀家的亲孙。”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