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至登马驰远后,沈亦川墨发半挽,披了一身月白长袍,煮一壶祁门红茶静候。 待到残阳余晖落了满地,莫宗才匆匆领了谢振前来。 三家其一陈郡谢氏,谢雨泽为文臣典范,极具话语威严。谢雨泽领侍中之位,领出纳帝命,封驳诏奏之权。其下育有一儿一女,儿曰谢振,女曰谢娉婷。 谢振二十又三,近来得百官喜爱,纷纷在圣前称赞其刚正不阿,断案神速,引得圣人频频留意。在解决了一起制作假/币的大案子后,谢振被提拔为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大理寺少卿。 他一身紫色锦袍,袖口绣着金丝祥云,眉眼冷淡,肩背挺直。他面部线条刚硬,嚣张地透露出狠辣和凛然,不慌不忙走到沈亦川跟前,手上拿着一册书卷,瞧着像是刚刚查完事。 莫宗知趣地离开,守在帐外。恰巧茶香正浓,沈亦川看向来人,着手斟茶:“谢大哥,再晚些时候,你最爱的祁门红茶可就变味了。” 谢振落了座,拾起茶杯,轻抿细品。谢振享受完品茗后的香醇,舒服眯起眼睛,淡淡道:“无事不以祁门客。说罢,何事求我。” 沈亦川跟在太后身边时,太后常常唤谢振进宫。一来二去,二人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。两人熟络以后,沈亦川对谢振的爱好了如指掌。在得知谢振喜爱祁门红茶后,沈亦川搜集了全京城的祁门红茶,以至于谢振每次嘴馋都只能去晋王府上讨茶。 “谢大哥,猎场刺客案可有把握?”沈亦川凝注谢振放在一旁的书卷。 谢振将杯盏放下,剑眉拢在一处,望向沈亦川,不确定地说:“刺客一事,你插手了?” 若是此案沈亦川参与了,他要吐出方才的一口茶。 “没有。” 谢振暗暗松了口气。 他刚刚升官,圣人便交给了这么一件......两件大型案子。明眼人看着是重用,但何尝又不是施压。一旦出了人任何岔子,他会毫不犹豫被拉下高殿任人踩踏。莫说是他,谢氏也会为此蒙羞。 “刺客有八人,皆死于烈毒。至于身份,”谢振停顿三秒,摊开书卷递给沈亦川,“卷上有我勾出来的八人,他们是最配适的。应该说,那就是他们。” 沈亦川接过书卷,也不翻看,将书卷闭合盯着书卷封面——黑甲预选名册。 陼国每代帝王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,就是君王可招收武士收编为圣人直属的军队,不受兵部管辖,只听令于收编自己的王。为保证私人军队的忠诚度,每一代君王的更迭都会伴随着黑甲军的大换血,从童子开始培养,逐步淘汰,胜者留存。 扶至是太后从淘汰的死人坟中捡回来的,黑甲预选名册则是扶至偶然间偷拿出来交给了太后。太后怕在宫中被抓查,又转交给了谢雨泽。 谢振讽刺笑笑:“哪里是重用的阶梯,这分明是给我丢了个烫手山芋。我若说罪人是圣上,他们信嘛?” “我信。他们不敢信。” 非但如此,谢振可能还会因此遭难。 谢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,将放在木桌上的书卷收回怀中,“迫于淫威,七日之内,要么我找一个替罪,污我刚正之心;要么我查不出案件,愧于少卿之名。” 无论那一条,都是死路。于谢振而言,前者死正心,后者死仕途。 沈亦川不发表言论,静静地坐在一旁为谢振续茶。谢振轻呷一小口,润润喉继续说: “说来蹊跷,其中有一名刺客喉间勒痕青紫甚为惹眼,但他体内也确确实实有烈毒成分。一时间分辨不出是窒息而亡还是毒药所致。当时在场的人,只有崔平贵,崔平贵死去的近卫,以及傅家养子傅司。有目击者看到那个刺客死在傅司手下,报上了大理寺。本来没多大的事,奈何下面不断有人要求细察,明日回京城还得请傅司来大理寺喝上一壶。” 沈亦川抬眼幽幽地盯着喋喋不休的谢振,若无其事拿出一张茶饼,再炫耀似得张扬地摆在他眼前。 谢振心说:......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。 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,抚平书卷的褶皱,端着身姿说:“只要不损我道心,其他但请沈小世子您吩咐。” 一切小事在祁门红茶面前都得让步,更何况还是一张这么大的茶饼。足够他半载时间不去晋王府上讨茶。 “傅司不能出事。”沈亦川淡淡的声音响起。 出乎意料的要求。谢振内心千回百转,不断在傅司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到傅司和沈亦川什么关系之间跳跃,诧异问:“为什么?” 沈亦川将茶饼向前推动几分:“还个人情。茶饼你收吗?” “收收收。”谢振弯起唇角,迫不及待将茶抱在怀里。索性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