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清卿收下谢振的认可,微不可察地点点头,坐直正视眼前散漫躺着的人:“谢少卿亲自提点,自然是可圈可点。” 谢振并未搭理,依旧阖眼,清风霁月朗朗君子的模样倚着。临近午时,去往国公府的道路长期无人光临,马车慢慢驶过街巷,车厢内相顾无言,独独响着车轮辘辘声。 镇国公府位于城郊临界处,距离城门不甚远。当初建立府邸的傅家祖先执意将选址定在此处,就是为了在侵犯来临时能及时抗争,即使病了瘫了,他也要爬过去守住城门。傅家祖先骁勇善战,带兵更是军纪森严,因为对逃兵厌恶非常,其中第一条便是‘临阵退者,当斩’。 傅清卿顺着一天的思绪,崔家已然将刺芒指向了他们傅家,这样的情形对圣人来说简直是喜闻乐见。 谢家在先皇未亡时一直隐于朝廷,从未与谁针锋相对。直到晋王暴毙沈长恣登帝,谢婉凭着谢家势力将晋王唯一的血脉保住,众人才发觉谢家已然在天下文人心中占据了一方天地,地位可谓强不可撼。 如今与谢振交手一番,傅清卿不得不佩服谢振的手段。他在升迁当日定下规矩,借她一手除去崔家安插在大理寺的獠牙。那一群没文化的,只会狐假虎威的莽夫俗子,如何能敌过精明算计,早在进入大理寺就开始下套的谢振。 傅清卿偷偷瞄向谢振,细细端详他的眉眼。他面若冠玉五官端正,鼻梁高挺,使得整体线条更加冷硬,令人肃然起敬,给人一瞧就很有安全感,是一种护世间美好定善恶的威严。 或是傅清卿的视线过于强烈,谢振睁眼,眯起眼眸与放肆打量自己的人目光相撞。看着傅清卿坦坦荡荡毫不躲闪的模样,谢振低头理了理稍微乱的红袍,眉心皱在一起望向傅清卿,语气冷厉:“傅司,君子不以凝人为礼。” 傅清卿无所谓双手含胸,耸耸肩不以为然,将上一世军中兵痞子无赖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:“谢少卿相貌堂堂,傅某忍俊不禁罢了。” “演懦弱的哑巴公子委屈你了,你更适合当放浪形骸的纨绔。” 傅清卿愣怔了少顷,若有所思,看样子当真是在考虑可行性。不过没过多久,傅清卿开始摇头否定,秀眉微凝,“不行,太丢傅家的人了。” 你竟也晓得丢人? 谢振心中已经将傅司列为从某个犄角旮瘩贫民窟捡来的,为傅国公的养子教导之路深感任重而道远。他真真是无语凝噎,抿唇想说些什么,还未出声又觉得说了没意思,索性再度闭眼。 傅清卿眼瞧着他想要继续休息不打算理会人的模样,忙道:“谢少卿打算如何处理秋狝两案?猎场的猎物由刑部投放,诺大的刑部,少卿如何寻出真凶?刺杀崔平贵的人,你也怕是不能抓捕归案。” 谢振一时间又觉得,说他是贫民窟捡来的实在是低估了,可能是哪家不可外传的私生子。他瞥向身形瘦弱,面容雌雄不辨的人。 昨日月光惨淡,他只记得傅司的眼睛很亮,因此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看清傅司。单看身段,简直是要多孱弱就有多弱,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反击宋主簿,他还真不完全相信傅司能够抗住刺客的袭击。 再看五官,谢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。傅司的鼻子算不上高挺而是微翘,面部线条偏柔,眼尾邪气上扬,双眉既不细长也不粗狂。柔和刚原是对立,但他在这张脸上诡异地发现它们并不相斥,反而杂糅在一处,相得映彰。 “不劳费心,我自有应对。” 傅清卿不赞同道:“不是我想费心。你查的东西全程都与我傅家脱不了干系,叫我怎么不上心?” 马车内空间对于两人还是狭隘了些,傅清卿注视着谢振,试图将冷硬面容的表情细微变动一览无余。谢振恍若未闻,心有感应似的将冠发旁的车帘掀起一角,侧头向窗外望:“安心,若是你傅家没有参与,自然是查不出什么......若非,你当真做了什么心虚的事?” 宏伟壮阔的府邸大门缓缓靠近,雌雄双狮镇守门前,红墙高筑。马车缓缓停靠。到达镇国公府了。谢振收回探寻的目光,放下帘子,看向马车出口,平静道:“傅司,你该离开了。” 傅清卿安然坐定,温声坦白道:“猎场中的药粉是我撒的。” 谢振简直快疯了。查案本就艰难,偏偏还有人浑水摸鱼给他寸步难行的进程雪上加霜。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绪,无奈抬手扶额,“大理寺查了那药粉的用途,抑制狂化的作用。不过解不了群兽身上的躁动。” “因为解的是另一种加强它们不安的药。”傅清卿刚开始不敢正视谢振,有意无意躲避什么,随后察觉可以丢锅,瞄了一眼似乎在暴怒边缘游走的人,补充道:“如果我不撒那些药粉,事态会更严峻。至于加强猎物们的狂化,是沈亦川的杰作,若是仵作验了那些猎物的尸体,也是能查出来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