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井?
魏永明心中一动。
这些年在城里城外见过许多水井,但这一口似乎稍显不同。
院子里的井,井口更大,青石砌成的井沿也更为规整。
会不会...就是那口井?魏永明转身四顾,却无法将所处的这间院子与脑海中糊成一团的记忆进行对照。
他定了定神,缓步走到水井边,手扶着辘轳向下望去。
井水清澈,倒影清晰,没有任何异样,看来只是一口普通的井。
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。魏永明缩回身子,忽听有人在院外大喊:“登初!在哪呢?”
“哎,来啦。”魏永明快步出了偏院,见曹老六与一位穿长衫的青年站在墙外:“登初,张老爷看望你来啦!”
“张老爷?”魏永明稍稍一怔,那青年抢步过来冲他拱手一揖:“魏副营总安然无恙,绍陵不胜慰藉!恩公在上,请受绍陵一拜!”
“千万别这么客气。”魏永明想起他正是那晚西城营在大峰山救下的张绍陵,赶忙伸手托住他的双臂:“在下一介平头百姓,怎受得起张老爷给我行礼?”
“救命之恩岂需拘泥礼节?”张绍陵言辞恳切:“况且我只是个承袭难荫的候补知县,眼下在火药局充任文案委员,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实授职缺。恩公一口一个‘老爷’,着实令绍陵羞愧。”
“好,我不喊你老爷,你也别再叫我恩公。”魏永明哈哈一笑,又想起崇恩先前为葛清竹牵下的红线,便揽着他向旁边慢慢走开几步:“张大哥,我正好有件事要对你说。”
“什么事?请讲。”
“啧,这话有些难以启齿,请先恕小弟冒昧——我是想...过问一下大哥的婚姻大事。”
“我的婚事?”张绍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“不知兄弟想问些什么?”
“张大哥是否已与人订下了婚约?”
“对啊,你也知道?”
“女方可是广盛泰银号东家的千金葛小姐?”
“广盛泰银号?不不,”张绍陵连连摇头:“贤弟搞错了,愚兄待娶的是自家表妹。”
“你家表妹?”
“不错,泰安县吴大老爷乃是我的表叔,家父与他早有儿女婚姻之约。”
“竟是这样么?”魏永明骤然一喜,随即又怔怔皱眉道:“奇怪,听闻巡抚崇恩大人曾为你说过一件姻缘,难道是误传么?”
张绍陵稍一愣神,犹豫着答道:“或许不完全是误传。去年端午节过后,我送伯父灵柩回仪征原籍下葬,临行前去拜别崇恩大人时,他曾经问起过我的婚配状况。”
“噢?当时你们怎么说的?”
“我自然是如实相告,大人听后便没再说什么。现在回想起来,大概确有为我说合姻缘的意思吧!此事愚兄早已忘在脑后,贤弟却又从何而知?”
魏永明把自己与葛清竹父女之间的情况掐头去尾说了一遍,长出一口气道:“原来这其中另有岔头。既然这样,稍后还要劳烦大哥去给那位葛老板讲说清楚,也好叫他安心。”
“哎哟,此等大事须耽误不得,咱们现在便去!”张绍陵连声催促,当即与他进城直奔高都司巷。
来到广盛泰见过众人,刘掌柜与伙计们纷纷围着魏永明问东问西,张绍陵则趁此机会向葛老板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。
葛老板早就对此事倍感忐忑,听他讲述后更是心中叹息,少不了暗暗责备巡抚大人办事不靠谱,却也不便有所显现。
客客气气送走张绍陵,葛老板将魏永明请进里屋就坐,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:“登初啊,张公子这边既然澄清了误会,巡抚大人又已有话在先,你与清竹的事情便再无阻碍。”
魏永明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小动作,迟疑着询问:“东家,您大概还是不太情愿吧?”
“嗯?没有,没什么不情愿的。”葛老板略显恍惚。
“全挂在您脸上了。”魏永明淡淡一笑:“虽说我与清竹两厢情愿,又有巡抚大人从中做主,登初却也不能置您的态度于不顾,有何顾虑还请尽管说在当面。”
“登初不要误会,这件事情我已经琢磨通了。”葛老板弓着背闷闷不乐:“葛某这辈子只有清竹一个女儿,广盛泰将来迟早是要落到旁人手中的。思前想后,与其将这摊家业留给外行人,还不如交由登初你来打理照看。”
“东家正值壮盛之年,何必去思虑那些?”魏永明仔细瞧瞧他的神色:“莫非...您另有其他心事?”
葛老板微一踌躇,低声说道:“登初有所不知,就在你离开济南的这段日子,高都司巷简直要乱套了。”
“乱套?怎么个乱法?”
“两个月前,裕成号的老庞忽然宣布代客存银不再收取保管费,上月起竟又开始向大主顾倒贴利息。如今客人们纷纷把存在别处的银子转到了他家,咱们和其他各号只能喝西北风了。”
“有这种事?福德会馆怎么不加制止?”魏永明记起去年曾跟庞老板聊起过银行的揽储方式,尽管当时再三告诫,看来他还是把自己的话当了耳旁风。
“会馆想要过问此事,但许多衙门官员和亲属都已把银子存进裕成号,眼巴巴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