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月的岭南依旧炎热,但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在闻笙苍白的脸颊,却仍无法驱散她体内的寒意。
痛...深入骨髓般的痛,让她不禁陷入一片混沌之中。
她仿佛看到自己着妇人装扮,置身在一座古老的寺庙之下,寺庙巍峨庄严,香火鼎盛。
混沌中的她双手合十,一步一叩地向着寺庙的高处走去,鲜血染红了三千之阶,颤巍的身子却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念头。
闻笙微微蹙眉,并不知自己能为何事这般执着,只依稀觉得那身妇人的装扮有些许的眼熟...
她带着疑惑一步步地跟着那个自己登上最后一阶,随后,便见一个身穿僧袍的僧人出现在“她”面前。
“施主如此坚绝,不知心中所求何事?”僧人缓缓开口问道。
“闻笙”抬起头时,鲜血顺着她的眉梢缓缓滑落,染红了眼角,但她却仿佛没有感知一般,声音颤抖道,“信女,想求时光倒回...”
回到我与她初遇那日,让我重新认识那个原本桀骜的少女...还了她那满腔赤诚的爱意。
僧人微微皱眉,似乎有些不解,“施主可知,世间万物皆有定数...”
“闻笙”眼中盈着泪,紧紧地咬着下唇,“可我还没能来得及说与她听,我早已心悦于她...”
是我带着世人于她的偏见,始终不肯正眼瞧她。
但却又止不住地被这个言人所不敢言,执真理尽平生的‘纨绔’所吸引。
是我别扭的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,也是我固执的不肯接受于她女子的身份。
可南浔若不是女子,便也说不出那句:女子不应只困守于宅院之中,守着一个虚名过此一生。
更不会不介意她名节受损,仍以正妻之位迎她入府。
僧人沉默了片刻,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“那若这本就是你二人的第二世了呢?”
闻笙与“闻笙”闻言皆为一怔,只觉一时间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。
闻笙这才发觉她为何会觉得“自己”那身妇人装扮很是眼熟,那分明是前世南浔问斩那日自己所穿。
前世已为第二世?这怎么可能?
那僧人见她疑惑,开口说道,“前一世,那少女也如施主这般一步一叩三千阶。”
“她亲眼所见一女子因旁人非议投池而死,她只晚了一步,便没能救回女子的性命。”
“那少女扬言不信神佛,一步一叩只为质问我佛既然普度众生,为何却无法拯救那个无辜的女子?”
“世间苦难颇多,为何女子的委屈求全要占大多?”
那僧人双手合十,“我佛见她心怀众生,问若再给她一次机会,她可能救回那女子,哪怕不能善终。”
说罢,他微顿了顿,又道,“那少女毫不犹豫道:自然。”
闻笙身形微颤,双腿发软地向后退了两步,眼眶中的泪水似线一般滑落,打湿了她的衣襟。
所以,不止前世池边的那一场相救。
还有第一世时,南浔一步一叩三千阶,用哪怕不能善终的结局换来了她的重生。
而前一世的她,只还给了她一句:南浔,你真令我作呕。
那僧人话落后,再也没有开口,只是静静地注视着“她”,仿佛在等“她”的回答。
闻笙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自己,额间的血染红了眼眶,与苍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,“她”低着头,倔强地重复道,“信女,想求时光倒回...”
“一世又一世,她命中注定是有一劫,你又何苦呢?”那僧人又开口道。
“闻笙”缓缓地抬起头来,决绝道,“信女愿以身为盾,为她挡去那一劫...生生世世,永不停歇。”
——
南浔站在大帐之外,面前的万千士兵已经整装待发。
铁甲如林,刀枪如霜,只待她一声令下,这支精锐之师便可如洪流般涌向南越。
她转身撩开帐帘,正准备将闻笙抱上马车,却突然听到士兵的急促禀报。
“启禀少将军,外面有个老者说要见您一面。”
南浔闻言还不待回话,便见向西远远地带领着一个老者急色匆匆地向大帐的方向走来。
看清来来人时,南浔微怔了怔,那位老者正是云老。
云老一身青袍随风飘动,虽年岁已高,但步履稳健,精神矍铄,目光如炬。
“云老...”南浔忙上前迎了两步,但随即想起还在帐内昏迷的闻笙,又不禁羞愧地顿住脚步。
云老看到南浔时,也不禁一怔,他的目光在南浔身上打量了一番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。
他原本算出南浔命中有一大劫,应在今年的冬月时,这也是他前来这岭南之地的原因。
他眯了眯眼,复又掐指一算,这劫竟然已经消失了...
“清禾在哪?”云弼环视了下四周,开口问道。
南浔心中一凛,低着头不敢直视云老的眼睛,“她在帐内...”
云老见她这般模样,心下一沉,“带我去见她。”言罢,他抬步向大帐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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