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上回,我见了高辛辞之后也有五天了,我本以为江以南一定会生好长一段时间的气,他却当天就回来了。
我这身体实在是不好,找他根本就是添麻烦,刚下床就晕倒,还得第二天他来救我,封适之气的张牙舞爪,抬手那一下跟扇翅膀似的,他听了一阵骂就把人赶出去,折腾了我好一阵,只是绝对不做到最后一步,守分寸的我都心疼,也劝过他说我愿意,可他就是不肯,慢慢的也就罢了。
除了冷漠,他对我的好一如既往。
澄澄也陪了我几天,他说出那样的话我是为长房的将来放心的,只是心里难免隔阂,他也理解,姐弟俩的日子就还照样过。
只是五天过去,九月也就近了。
高宋两家的婚礼就在九月一日,我不得不面对,我担心江以南会为这件事激起怨恨,可他什么都没说,早就决定好了似的叫人收拾了回临江的行装,最后一晚,他只是将我抱进浴室。
打从上次病了就浑身没力气,他连我洗澡都包圆了,人困在团团升起的热浪,不由得心里就要想点东西,我伸手勾着他,他倒是看了太多次反应不算太大了,除了脸红没别的,伸手拂起带着花瓣的水浇在我身上,手指在某处停留一瞬,很快又移到别处。
“别闹。”他伸手摸摸我的脸:“我都要忍不住了。”
“谁要你忍了。”
“你的身体。”
“啊?”
“你的身体。”他郑重其事道,手指点了点我胸口:“遭不住的,你不能再生病了。”
他严肃到我都有点害羞,别过头去,他又抱着我的脸转过来,在额头上吻了吻,刚要离开,又被我强拉着吻住唇瓣,舌尖的血是最鲜活最热的,两两体会着,仿佛一团火在心头燃烧。
许久松开,他捧着我,似若观摩宝物,指尖滑过我发丝:“时时,十年,二十年,三十年以后,如果你身边有了别的人,你会忘了我吗?”
我愣了愣,转瞬就明白他的意思,千万般不舍我也不能把心底的实话说出来,可惜我想到太晚,算计太短,我一心只想为写哥报仇,想威廉走后他就可以得到自由,可是我忘了,他是威廉养子,法律上事实上都是如此,就算他们彼此不认,在身边人看来,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结果,威廉想要留下点东西给我,只会通过江以南,但只要那些东西接触到他,二叔就容不下他了……
汪伏生来见我,年过半百的老人声泪俱下,只求我救他家小少爷一命。
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。”我伸出手,皮肤被热水烫的发红,指腹轻轻摸过他眉毛、鼻尖、嘴唇,最终停在他眉心:“我会把你关起来,哪怕是一辈子,哪怕放弃我现在手中所有的一切,跟你困在牢笼,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。”
“为什么你永远不会反抗?”
“如果你见过上一世他对我好的时候,或许就不会问这句话了。”我掉着泪说,此刻回忆往昔,真是不知怎么的、路就走成了今天这个样子,我十分疲惫的瞧着他:“没有二叔,我早就死了,是他一直护着我,做我的后盾,让我好好的活了十几年,所以不到最后,我不相信他会害我,我就不会动手。”
江以南将我的手贴在他脸上,轻轻的蹭着,含着泪点头:“那你一定要把我藏好。”
我抱过他沉默。
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把握,二叔对我的掌控永远只会超出我想象,老傅当年将李世荣一行人交给我,目的就是为了让二叔放松警惕,确实啊,这三年二叔信了,我通过这些人交了不少消息过去,慢性毒毒死程菱,促使纪槟对陆家赶尽杀绝,还有、纵容澄澄,慢待漾漾,让漾漾的腿一点一点恶化……
这些事情连纪槟都不知道,我把身边仅有的可用的人都搭进去了,都当做筹码,可是以后呢?
他迟早会发现的,而发现等同于欺骗,代价会比一直进攻更甚。
我用奶奶的赡养之恩胁迫应祁,每过一段时间给我送出点消息来,我知道二叔已经不那么信任他了,可他还是会想办法,连这件事我也问他了,我下了狠心,我问如果江以南的最后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,如果他彻底瞎了,以后再也没有起势的能力,二叔能不能放过他?
应祁十分惊愕的看我,跟我说这样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得了。
所以,大概是可以的吧?
只有比死更甚的残忍、痛苦,才能让人放过他,我们可以活在二叔的牢笼中。
我这样想着,手不由自主抚上他眼睛,一双眼,隔着眼皮带给我的、一只是暖暖的他的温度,另一只骤降。
那是一只墨蓝色的、像极了林家人的义眼。
他当初被刺瞎一只眼球已经是致命的痛苦,我不敢相信我如今是要让他绝望,可是除了这个,我没有别的办法了,我无法离开,江以南无法自由,二叔无法放心,我也斗不过他……
“婚礼之后,我们该去度蜜月了。”我压着哽咽说:“今后我会做你的眼睛,带你去看没有见过的世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