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日光如玉灯破雾开雾,可天色仍是阴绵。
眼阔晕出了一抹红,卫菱疲惫睁眼,浑身如车碾过。
身旁的始作俑者早就醒了,即便身缠绷带,却精神异常地开始席桌看起了折子。
眉目如竹飒飒,端正阔挺,倒装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。
见床榻传来声响,裴序的睫翼微眨,匀停的指节轻叩响桌面:“醒了?”
虽然头未抬,但问的是谁显而易见。
卫菱气得几乎顺不过气来,她见被撕破的裙衫不见了,丫鬟送来身佛头青的素面杭绸袍子,安安静静地放在竹几上。
恰如眼前的人,看起来倒光风霁月。
裴序见她不语,把案桌上的纸卷拿出,压低了嗓音问道:“此法是谁给你的?”
眸光如烈日火刀,直辣射来,卫菱心窍一动,忽而想到了个法子,假装烦躁道:“我昨日逃出那批歹人魔爪,本来向郡守府求助,结果碰见了昨日那苏氏学子,他看似疯癫,可递给我的字迹工整我便多瞧了几眼觉得有用,再之后就是被那许魏掳进府来,还被皇上“您”这般误会、折辱!”
裴序脸色几经转变,没再深究她的话,惊谔之余又隐晦地带了点酸涩:“被朕碰,你竟觉得是折辱?”
卫菱已然穿上衣衫,莫名的酸胀触感让她又羞又恼:“我已成婚,皇上宠幸臣妇,难道不觉得羞耻吗?”
裴序光明正大道:“你本就是我的。”
他不顾卫菱冷讽的神色,细细看了下那洪涝之法,随即唤李讷进来:“把那苏雪清放了吧,另外这纸卷密封快马加鞭送回京内,呈给户部,另外———”
他隐晦地看了卫菱一眼,嗓音微沉:“抄录一份,送到璜州北麓城门的驿站,亲手交给钟越。”
“是。”
李讷接过纸卷看了卫菱一眼,觉得气氛僵硬到了极点,咳嗽了声询问道:“皇上和卫夫人可要用早膳?”
“送些椰蓉糕、乳汤鱼丸片———”
“我就不必了———”
两道声音撞在了一处,卫菱冷下脸:“臣妇多谢皇上得救,既然夫君在驿站处,我便前去驿站就好。”
裴序脸沉如青铁,不见半分暖意。
他点的这些都是她爱吃的,可她却还心心念念抛却她的人。
真是… …“下贱”二字抵在唇边,可转念一想,自己又如何不是卑贱到了骨子里,却得不到她半分情意。
一响贪欢,是他的美梦,却是她的梦魇。
裴序嗤笑一声,突然加重音色道:“让她走!”
卫菱刚迈出一步,可谁料气急攻心,裴序竟喷溅出口血,薄唇变得灰白。
她想再往外走,却怎么也走不动。
李讷哀求:“卫夫人,皇上这般,您怎么忍心———”
“别求她!朕很的好。”裴序强撑着要站起来,可步伐行走间又失了平衡,最终又跌入她的怀中。
卫菱踉跄几步,无奈叹了口气:“我终归是要回钟府的,不为别人,也为了穗儿。”
这句话,是她真心出自肺腑的话。
钟越抛却她救卫艽,其实她并不会吃惊和伤心太久,反而更有了和离的理由,只是女儿算是钟氏血脉,她带穗儿走难上加难。
眼下也只能忍到年根了,借大火逃脱。
不过在此之前,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二人,回京慢慢算这笔账。
这些,她一人埋在心里,谁也不打算告知。
裴序搂紧她,没有多言。她在意女儿,可他在意她。
又过了两日,京中来信只怕太后与贵妃起疑担忧了,毕竟皇上出行的由头乃是泰山寰天中秋祭祀,除却户部尚书林衡和秘密私访的钟越,并无太多人知晓。
钟越见皇上已来到,也急迫追问跟随来的御林军是否去查找了有关卫菱的下落。
几股势力催促下,不得不启程回京。
许魏已被就地绞杀,所有罪行皆录册,但暂时还不是问罪许国公和许家的时候,毕竟此事不可昭告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