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元一年,九月廿九的时节。
白雨跳珠,水潦漫过山原石道,湍急的河水也奔腾不息。
卫菱坐在马车上,掀帘探向外面,御林军掌控璜州城关卡,城门大开,驻扎军队纷纷按纸卷所书的方法,入城开漕运分流河道。
安排百姓分散避难,安排好提前开璜州仓粮给予粮食物资的补助。
她看向裴序,男子如今算起登基一年,却已有天子临危不惧的风范。
“对外,你如何说起许魏之死?”
“此等畜生。”裴序睥睨堂下,淡淡擒了嘲讽的笑意:“城中想杀之除恶的人如此多,自然有侥幸得手的。”
他抬眉,替她拢了拢氅衣:“你关心朕?”
卫菱无奈于他的自作多情,看向雨愈发的大,有些担忧回京的路程耽搁了。果然,雨大了,出城的泥路愈发泥泞。
马车的车轮卡在泥地里拔不出来,李讷带了斗笠询问道:“皇上,这天怕是不好走,一阵儿车轮就卡泥了。此处离北麓城驿站不远,皇上可要去那儿暂住一夜?”
裴序听到“驿站”二字,看了身侧的人一眼,缓缓点头:“可。”
马车驶入驿站,裴序刚要下车,卫菱拉住他的袍袖:“我这般与你同车到此,只怕钟越迎面撞上解释不清。”
裴序心头浮了点郁气,她但凡有顾忌,都是为了钟越,不过还是大力横抱起她,顺手拿了个面帘递给她,言简意赅道:“戴上。”
雨溅地面,脚步声也带了闷响。
钟越正坐在屋檐下查看地势图,忽见明黄色身影,脸色漾起抹惊喜之色:“微臣参见皇上。”
李讷高呼:“皇上驾到———”
驿站驻守的官员与丫鬟侍卫立刻跪地迎接,战战兢兢地没想到户部侍郎这等大官莅临此地已经够稀有了,皇上竟然也会来到这儿。
钟越见皇上怀里还抱了个女子,心中诧异,不过又很快平静下来。
陛下正值壮年,民间艳遇也属正常。
只见女子娇小玲珑如白兔,头低埋入皇上胸膛里,半截罗袜露出莹莹玉肌,他不忍多看亵渎。
裴序神色淡淡颔首,不欲停留地就要上楼,钟越咬唇开口:“微臣斗胆想询问下皇上可否听闻过微臣夫人的下落?”
裴序站在楼梯间,感受着腰间被紧紧攥了一下,他冷哼一声,钟越不明所以,只见皇上开口:“爱卿身旁有美人在怀还如此深情,对令夫人念念不忘。可惜了,一介弱女子被围剿其中如何能顺利逃脱?朕亦不是神仙在世。”
钟越身形一晃,莫名的巨大慌乱弥漫心间,以至于他忽略了皇上话里莫名的讥讽与怒意。
他心仿佛被揪起来一般,痛苦到几乎站立不稳裴序无情拂袖离去。
卫艽站在不远处,脸色青红转变。
那日,她虽被钟哥哥选择,可这几日,她却明显地感知出钟越的痛苦,隐忍不发,却如灼刺背。
这是如同烈酒,酝酿经久才能品出真正的底味。
这几日她如何安慰、甚至自责,可钟越毫不在意,任由她谴责自己,就如同失了魂魄般守着驿站外,不停询问侍卫搜寻的消息。
当日侥幸逃脱,可她却隐隐意识到只怕钟越记挂着阿姐。
如今只能盼,卫菱已经死了。
她袅娜走近,抚着钟越肩头:“钟哥哥,你别太忧心,阿姐吉人自有天相,肯定会无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