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还未等她来得及想透彻了,门外几个下人竟抬了几个偌大的水笼进来。
红衰翠减,偏九月的蟹肥得流油,个个鲜红饱满。
秋枝有些嘴馋,抿了下唇。
下人拱手:“夫人,这是爷差我等送来的,说是林大人赠予的。”
户部尚书林衡老家是水乡一带,多蟹鱼上供京中不奇怪。
向来这林衡和钟越交好,又是同僚,卫菱倒没客气,思忖片刻留了三分蒸煮了做蟹酿橙,再做几只糖蟹,蟹膏丰腴甜酥,蟹腿浓鲜,穗儿极爱吃。
剩余的她差人直接送去卫府处,惦记着大嫂林翠浓爱吃这生鲜。
春浓似揣着重大消息,火急火燎来了:“夫人,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入府了。”
“我去一趟。”
卫菱入屋打扮着,春浓替她贴了个花钿嘱咐着:“夫人虽不要这管家之权了,可您是明媒正娶的大奶奶,怎么也得露个面。”
她替卫菱缠蝴蝶结子宫绦时,却有些诧异地伸掌量了量:“夫人似乎体态丰腴了不少。”
卫菱莫名心头一跳,脑海里竟想起了裴序的身影。
灯影幢幢,帝王掐住她的腰肢,引她入情浪沉浮。
“娘亲!”
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,卫菱脸色乍红,有些羞窘地牵起穗儿的手:“你来的正好,你大姑姑来了。”
一路从碧华堂行至正厅,钟母爽朗的笑声响彻院落:“你个泼皮,偏这般大了也逗娘开心,好在秋姐儿文静随了姑爷。”
卫菱绕过假山台馆,总算瞧见了大姑姐钟越袅的如今面貌。
妇人容貌不再天真纯媚,眉眼丰容却带怨怼之色,只能穿了柔青色缓和通身的沉郁,比之年少时更显刻薄。
身旁是女儿秋姐儿和记在名下的私生子丰哥儿。
以及,装得人模人样的姑爷白敬山。
钟越袅微微一笑:“弟妹来了,秋姐儿,快唤舅母。”
秋姐儿本是早产儿,小脸青白,瑟瑟地看了眼卫菱,喊得也低怯。
偏穗儿唤的姑姑声音大的很,二人形成鲜明对比,钟越袅脸色霎那间不好看了,瞪了闺女一下:“你这孩子出来竟装怯,这是你嫡亲的舅母,钟府是娘家的母家,你怕什么?”
卫菱向来知道这大姑姐一点亏吃不得,敷衍了两句入座。
钟母见人丁兴旺,笑容也真切了些,挨个孩子看了一圈,连穗儿也未落下,可到了丰哥儿处,想起这孩子是姑爷和卑贱外室的私生子,装作视而不见地略了过去。
白敬山敢怒不敢言,心疼儿子,不停地给他夹菜,钟越袅却醋他不疼闺女,二人眼神交汇中彼此也各带了点火气。
卫菱看在眼中不关心,专心给穗儿布菜,可穗儿却人小鬼大,低头凑近了说:“娘亲,我看大姑父似乎和姑姑有些龃龉。”
“不必管。”
卫菱刚提醒了女儿一句,院外响起脚步声,她抬头一看是钟越休沐归来。
钟越披星戴月地归来,眉眼疲惫却神采奕奕地看着她,卫菱低头躲开,未曾看见他片刻的失落。
钟越袅也笑得多了几分真切模样:“越哥儿休沐回来了,秋姐儿,快唤舅舅。”
钟越摸了摸侄女的脸入座,和白敬山与三弟对酌几杯,却总忍不住看向卫菱:“这上的秋蟹是林尚书所赠,味道鲜美,大家也多尝尝。”
秋霜坐在最后,眼看着螃蟹诱人,又听钟越这么一说,筷子便想夹起来,可钟母却如临大敌开口:“你如今怀着身孕,可吃不得这蟹。”
秋霜悻悻然点头,卫菱看了她一眼,秋霜莫名心虚地低下头。
钟越袅看着白敬山向她挑眉,忽而笑着看向钟母:“母亲,我这突然想起,敬山他姨母刚过身,留了表妹托我们照看,眼下在驿站处候着,不若接入府里也热闹。”
“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,我钟府自然容得下。”钟母睨了她一眼,差人去府外接人。
前世这个时间卫艽被钟越宠上天际上桌同食,她虽吃醋也无可奈何,那表妹撞上了卫艽,一个真品,一个赝品,气的卫艽摔筷子便走了,如今卫艽未来,卫菱倒一时猜不透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