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,一枚弹珠大小的雪球,已从轨道炮的指尖射出。
瞬间爆发的强大动能,于空气中拖出了一条清晰的轨道。在突破音障的速度下,脆弱的雪球化作了致命的凶器。
一道无影无形的锋锐刀气,紧随其后从另一个方位袭向同一个目标,树丛在无声中一分为二。
带着死亡气息的雪球,深深嵌入灌木丛后的树干,留下一抹不起眼的暗红色印记。
而那刀气在将矮树丛斩开之后,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。
一只被爆头的长牙雪兔,在颓然倒地的过程中,尸身已分为两截。喷溅而出的温热鲜血,还来不及流淌便被极致的冰寒冻住,绘制成了一幅写实的死亡画作。
树枝上,幻瞳夜枭扑腾着长满彩羽的翅膀,嘶鸣着飞向夜空。仿佛一曲独属于这片寒杉林的挽歌,为今夜增添了几许哀伤的旋律。
看着毫无还手之力,瞬间惨死的长牙雪兔,轨道炮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一行人即将面临的结局。对于刚才心中的疑问,这一刻的轨道炮心中已有了清晰的答案。
在那人面前,他们不仅和普通人没有区别,甚至与眼前的长牙雪兔,也不会有任何区别。
传闻中,那个人从未取过对手性命。
但从小和弟弟在流浪中见惯了人性之恶的轨道炮,从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。
只是,相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?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,想的再多,也都只是奢望。
经历过诸般顺境和逆境的她,还是第一次从自己身上嗅到了恐惧的气息。她知道,在精神层面她早已完败。
如果无法战胜心中的恐惧,即使对方不再对她出手,她也终将被自己的恐惧所吞噬。只是,即便知道这个道理,她又该如何抑制心底蔓延的寒意?
如果说,金刚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恐惧本身。那么轨道炮认为最可怕的,便是明知将会发生什么,自己却无力阻止,更无力改变。
唯一能做的,便是等待命运的宣判。在这一刻,无力感深深地攫住了她。
对两名队员明显的过激反应,妖火并没有如往常般严厉地指正错误,只是眼底的萎靡与疲累更胜几分。
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,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,足以让平日里最冷静的人,犯下平日里绝不会犯的低级错误。
来自那人的压力,已成为他们这支小队无法直面的不可抗力。
只有他知道,无论今夜的结果将会怎样,这次任务,都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行动。
夜视能力极强的妖火,看了眼有些失神,面色愈发惨白的轨道炮,轻轻地叹了口气,便将目光投向一处由树冠交织出的阴影。
虽然靠肉眼无法分辨,但他确信,诡刺必定隐匿在那处。
妖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,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胡乱地塞进嘴里。
感受顺着食道向下流淌的雪水,似乎只有那丝冰凉,才能稍稍控制住胸口那团几欲燃烧起来的郁气。令有些发热的头脑快速降温,重新找回往日的冷静。
感受着寒冷如刀的夜风刮过面庞,他幽幽吐出一口浊气,化作雾气飞快消散,仿佛也带走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。
“这么久了,天使们还没有过来接应,肯定是又出了什么状况。接下来,我们只能靠自己了。
这一路上,我们虽没留下任何踪迹,但以那个人的能力,必定很快就会找到此处。冰河方面的后续增援,应该也快到了。
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,是时候执行最后的计划了。东西无论如何都必须带回去,这次就由我留下来拖住他。”
他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,并下达指令,目光清澈且坚定。
妖火此言一出,金刚和轨道炮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,各种强烈的情绪似要从中喷涌而出。就连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诡刺,都在阴影中攥紧了握着刀柄的手。
金刚悲愤地怒吼:“队长,我们……”
“巴克,不用说了,执行命令。”金刚话未说完,便被妖火冷冷地打断:“你忘记我们的教义了吗?这些遗迹建造者留下的造物,绝不可被别有用心之人窃取,这是神明赋予我们的使命。”
说话间,光学迷彩胸章消耗完最后一点能量。众人中,除了最擅长隐匿的诡刺外,其他人的身形渐渐在林间显露出来。
金刚壮硕的身躯微微一颤,握紧的拳头间,爆出噼噼啪啪的炸响声。无言以对的他,只有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甘。
他们都是神创会的成员,却并非每个人都是神的信徒。
其实绝大多数因各种原因加入神创会的人,并不信奉所谓的神明。他们之所以加入神创会,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罢了。
但金刚知道,对格里尔斯队长这样的真正信徒而言,教义就是他生命的全部,是他存在的意义。
金刚毫不怀疑,队长随时愿意为了所谓神的旨意而殉教,且不会有丝毫犹豫。
妖火轻轻拍了拍金刚的臂膀,随后从作战服腰间的暗袋中掏出一枚弹珠大小的圆球。